晨光透过酒店的纱帘,在榻榻米上投下柔和的光斑。路明非是被一种极轻的窸窣声唤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绘梨衣正跪坐在房间中央,小心翼翼地将昨晚买的两个玩偶摆成正对着窗户的姿势,像是在让它们也欣赏晨光。
看见路明非醒来,绘梨衣眼睛一亮,从身旁拿起便签本快速写了起来。她写字时总是很专注,微微歪着头,墨绿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
早上好。我看了日出。
她把便签举到路明非面前,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太阳。
路明非揉着眼睛坐起来:你这么早就醒了?
绘梨衣点点头,又写:睡不着。第一次在不是房间的地方醒来。
路明非心里微微一酸。他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半。
饿不饿?我们去吃早餐?
绘梨衣却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一个便利店塑料袋,里面装着饭团、牛奶和一小盒水果。她把袋子推到路明非面前,期待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路明非惊讶地问。
绘梨衣指了指房门,做了一个轻轻开关的手势。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绘梨衣可能天没亮就醒了,一个人去了便利店。想到她独自在清晨的街道上行走的样子,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分享早餐。绘梨衣吃饭团的方式很特别,她会先把海苔小心翼翼地撕下来,再把饭团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用附赠的小叉子叉着吃。
路明非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不用这么麻烦的,直接拿着吃就行。
绘梨衣眨眨眼,学着他的样子直接拿起饭团咬了一口,然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亮了起来。
吃完早餐,路明非打开电视想找点节目看。遥控器按到电影频道时,正在播放《千与千寻》。绘梨衣突然坐直了身子,专注地盯着屏幕。
你喜欢这个?路明非问。
绘梨衣用力点头,在便签上写:看过很多次。
路明非于是把频道定在这里。绘梨衣看得很投入,每到喜欢的场景,就会轻轻晃动着身子。当千寻坐在列车上的经典画面出现时,绘梨衣突然转过头,在便签上写:
我也想坐那样的电车。
路明非想了想:我们今天就去坐电车好不好?
绘梨衣开心地点头,然后在便签上认真地写:和明非一起。
电影结束后,路明非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绘梨衣看着他在房间里忙来忙去,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角。
怎么了?路明非回头问。
绘梨衣在便签上写:你的名字,用日语怎么说?
路明非愣了一下:就是路明非啊,发音差不多。
绘梨衣歪着头想了想,在便签上写下字,然后指着它看向路明非。
这个读sakura,是樱花的意思。路明非解释道。
绘梨衣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快速在便签上写:sakura。明非就是sakura。
路明非这才明白,绘梨衣是在给他取日文名字。看着便签上那个秀气的字,他忍不住笑了:为什么是樱花?
绘梨衣认真地在便签上写:因为sakura很温柔。明非也很温柔。
路明非感觉脸颊有点发烫。他轻咳一声:那...我就叫你绘梨衣?
绘梨衣点点头,然后在sakura旁边工工整整地写下绘梨衣,在两个名字之间画了一颗小心心。
从这一刻起,在绘梨衣的便签上,路明非有了新的名字。
出门前,绘梨衣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很久,仔细整理着头发和衣领。路明非等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轻轻哼歌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听见绘梨衣发出声音,虽然只是几个不成调的音节,却清脆动听。
今天的行程是去浅草寺。坐在电车上,绘梨衣一直紧挨着路明非,脸几乎贴在车窗上,好奇地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每当电车靠站,她都会认真地读站名,然后在便签上记下喜欢的站名。
为什么记这些?路明非问。
绘梨衣写:想要记住和sakura去过的地方。
路明非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浅草寺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多。绘梨衣一开始有些紧张,紧紧抓着路明非的衣袖。但很快就被各种吸引——摇签的摊位、护身符、还有路边卖人形烧的小店。
在雷门前,绘梨衣仰头看着巨大的灯笼,眼睛睁得圆圆的。她拉着路明非在灯笼下站好,然后把手机递给一个路过的欧美游客,示意对方帮他们拍照。
拍照时,绘梨衣悄悄比了个和平手势,路明非见状也笨拙地学着她的样子。照片定格的那一刻,绘梨衣笑得特别开心。
要去求个签吗?路明非指着求签的地方问。
绘梨衣好奇地跟着他过去。投了一百日元后,她摇晃签筒,一支签掉了出来。是。
路明非自己也求了一支,是。他正要把签文系在旁边的架子上,绘梨衣却拉住了他。她把自己的签塞进路明非手里,然后把他的签拿过去,认真地对折后放进了自己的小包。
这是干什么?路明非不解。
绘梨衣在便签上写:把我的好运分给sakura。
路明非看着手里的吉签,感觉心里暖暖的。
他们在浅草寺的小街上慢慢逛着。绘梨衣对什么都感兴趣,在每个摊位前都要停留很久。她买了一个雷门造型的钥匙扣,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在试吃人形烧时,因为太烫而呼呼吹气的样子可爱极了;还在一个卖风铃的摊位前听了很久风铃的声音。
中午,他们在一家传统的荞麦面店吃午餐。绘梨衣看着菜单上的图片,每个都想尝试的样子。路明非索性点了好几样,让她都能尝到。
好吃吗?看着绘梨衣小口吃着天妇罗荞麦面,路明非问。
绘梨衣用力点头,然后在便签上写:比房间里的好吃。
路明非想起她那个装满游戏和动漫,却唯独缺少生活气息的房间,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吃完午餐,他们在店门口的长椅上休息。绘梨衣从包里拿出新买的雷门钥匙扣,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在她墨绿色的头发上跳跃。
路明非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时间好像慢了下来。周围的喧嚣都远去,只剩下阳光、微风,和身边这个安静的女孩。
绘梨衣,他轻声问,今天开心吗?
绘梨衣转过头,眼睛弯成月牙。她在便签上认真地写:
和sakura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
她想了想,又补充写道:
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路明非看着这行字,突然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