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薇蔷荒诞的追悼会草草收尾后,夜晚蒋玲苒的书房弥漫着雪茄与威士忌混合的苦涩气息。
蒋玲苒手中水晶杯中的威士忌已经见底,她指尖夹着一支古巴雪茄,烟雾在昏黄的台灯光晕里缭绕,模糊了她的视线。
桌上摊开着两本相册。
第一本已经泛黄,边角微微翘起,像是被翻阅过无数次。
她伸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张三十多年前的老照片——
那是她和妹妹蒋玲莀在云城郊外野餐时的合影。照片里的蒋玲苒穿着白色连衣裙,短发利落,笑容自信而张扬,而蒋玲莀则穿着浅蓝色碎花裙,长发披肩,眉眼温柔。
那是蒋玲苒大学时的最后一个暑假。
蒋玲苒记得那天阳光很好,她们躺在草地上,蒋玲莀憧憬地说:“姐,你说爱情真的能一辈子一双人吗?”
而她嗤笑一声,仰头望着天空:“爱情算什么?我要像父亲一样,走仕途,站在最高的地方。”
可如今呢?
蒋玲苒的手指微微发抖。
照片里的蒋玲莀可能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承诺娶她的男人拿了一笔分手费给她之后就狠心将她抛弃,而她在产科病房大出血时,却突然得知那个男人订婚的消息,这让蒋玲莀因为情绪激动而难产身亡。
蒋玲苒猛灌一口威士忌,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眼前浮现的画面——她抱着啼哭的婴儿站在太平间,护士递来的死亡证明上LINGchEN JIANGN让蒋玲苒泪流不止。
她踉跄着扑向书柜暗格,抽出尘封的档案袋。
三十年前省发改委的公文上,蒋仲山三个字的签名力透纸背——就是这份调令,让她因被迫离开仕途。
而夹在另一份文件里的照片上,明耀辉凝视着茶室里泡茶的林茵,眼神温柔得让她嫉妒到发狂。
蒋玲莀死在了难产的手术台上,而她……也被迫离开官场,在商海里厮杀半生,最终连唯一的“女儿”明薇蔷都保不住。
她猛地合上这本相册,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哽咽。
第二本相册崭新许多,封面印着烫金的“百利传媒十五周年”字样。
她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明薇蔷的笑容——那是百利传媒改革后第一个大获成功的项目庆功宴上拍的。
照片里的明薇蔷穿着高定礼服,左手挽着明耀辉,右手挽着她,笑容灿烂得像是全世界的星光都落在她身上。
蒋玲苒的指尖轻轻描摹着明薇蔷的轮廓。
“薇蔷……”
她低声呢喃,眼眶终于控制不住地发烫。
二十六年前,蒋玲莀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女婴,她抱着那个孩子,看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脸,心里想的却是蒋玲莀留下的那笔原始股份。
“只要养到她三十岁,股份就是我的!”蒋玲苒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可二十六年的朝夕相处,她看着明薇蔷从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骄傲明媚的少女,再变成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蒋玲苒教她谈判,教她算计,教她如何在男人主导的世界里站稳脚跟。
她甚至……真的把明薇蔷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一滴泪砸在照片上,晕开了明薇蔷的笑脸,蒋玲苒慌忙用袖口去擦,却刮破了相纸。
她突然僵住,盯着那道裂痕,久久无法释怀。
薇蔷......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嘶喊,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下午遗体告别时,化妆师用厚厚粉底都盖不住女儿脸上的淤紫。
那个从小要强、连指甲油都要涂最艳丽红色的女儿,最后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啪——”
水晶杯被她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酒液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暗红。
“蒋廷烨……林奕暖……”
她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两个名字,眼底的泪光被恨意烧干。
如果没有他们,明薇蔷就不会死,现在可能已经在柬埔寨接手了海外公司,等到她三十岁,她们母女俩的蒋氏股份加起来将会是蒋氏第一大股东,那个时候吞并百利也不在话下......
蒋玲苒喘着粗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如果没有蒋廷烨那个小杂种暗中收集证据,如果没有林奕暖设局让薇蔷入狱......
你们生的好儿女......蒋玲苒神经质地笑起来,将威士忌浇在照片上,一个跟我抢蒋氏,一个又准备与我夺百利,现在连薇蔷的命都......
蒋廷烨,蒋青松的儿子,那个从小就和她争夺蒋氏继承权的侄子!
林奕暖,林茵的女儿,那个贱人的种,居然抢走了明薇蔷的一切!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房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明家庄园的夜色。
——蒋青松死了,林茵死了,可他们的孩子却活得好好的,甚至……毁了她和明薇蔷的一切!
“我不会放过你们……”蒋玲苒低声发誓,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柬埔寨实验室-进度报告】。
所有脆弱瞬间收拢,她按下通话键时声音已恢复锋利:样品运输改用医疗直升机,海关那边打点好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实验室主任的汇报,蒋玲苒用钢笔在便签上记录数字,
——血清存量必须翻倍!她突然拔高声音,东南亚买家预付了60%定金,要是下个月供不上货...... 雪茄烟灰簌簌落在明薇蔷的笑脸上,她猛地合上相册。
电话挂断后,她盯着白板上百利集团和蒋氏集团的股权结构图,林奕暖和蒋廷烨的名字被红笔圈出,像两道新鲜的伤口。
书房内洗手间的冷水扑在脸上时,镜中的蒋玲苒眼白布满血丝,口红晕染到下颌,她颤抖着拨通卫星电话,语气已恢复往日的冷酷:焰之,实验室的冷冻舱要提前启用,血清的存量会变多......
电话那头,裴焰之的声音略显疲惫,但依旧沉稳:“实验室的设备已经到位,但货源渠道还需要再打通。”
“货源?” 蒋玲苒冷笑一声,“云城现在查得紧,但东南亚有的是‘自愿捐赠’的穷人。”
她顿了顿,语气阴冷,“记住,这批货必须尽快处理,我现在急需现金流!”
裴焰之沉默了一瞬,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两人默契地避开了明薇蔷的名字,仿佛她的死亡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意外。
但蒋玲苒知道,裴焰之心里不可能毫无波澜——毕竟,那是他从小爱到大的女人。
“还有,百利和裴氏的海外公司,你亲自盯着。” 她指甲嵌入掌心,但是依旧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明耀辉被抓了,林奕暖那个贱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裴焰之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敢动,我就让她死在柬埔寨。”
蒋玲苒冷笑:“别光放狠话,我要看到结果。”
电话挂断,书房里再次陷入死寂。蒋玲苒盯着窗外的夜色,手指攥紧酒杯,指节泛白。
“林奕暖……蒋廷烨……” 她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杀意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