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对凌氏兄弟而言,是名副其实的煎熬。
凌振山几乎每天都要派几波人去千雪集团递话,条件一退再退,从“地点任选”到“时间任选”,甚至暗示可以在某些关键利益上做出巨大让步,但底线始终是拒绝亲自露面,更别提什么下跪。
而凌千雪这边,则是稳坐钓鱼台。
起初还让钟伯传个话,后来干脆连消息都懒得回,派去的人直接被钟伯拦在公司大门外,得到的永远是那句冰冷而决绝的回应:
“想见凌总?可以。让凌振山本人,亲自到千雪集团楼下,当众跪下认错求见。这是唯一的路。否则,免谈。”
凌千雪的态度很明确,抻着。看谁先撑不住。反正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不是她。
凌氏集团内部,情况持续恶化。
为了稳住股价、填补因谣言和恐慌引发的资金窟窿,不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股东发现财务上的致命漏洞,凌振山和凌振海不得不咬牙掏出自己的老本,甚至开始亏本运营一些项目来维持现金流。
每一分钱的流失,都像是在凌振山心头上割肉。
他知道,这是在饮鸩止渴,但别无他法。他更清楚,一旦凌千雪那边围绕那份要命的遗嘱完成所有法律和舆论上的准备,雷霆一击落下,一切就都完了。
时间,成了他最奢侈也最致命的东西。
终于,在又一个彻夜未眠,看着公司报表上触目惊心的数字后,凌振山崩溃了。
最后一丝侥幸被现实碾得粉碎。
他终于抻不住了,第二天下午开车来到了千雪集团大厦楼下。
他刚推开车门,脚还没站稳,只见千雪集团大厦的旋转门内,呼啦啦瞬间涌出两排整齐划一、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动作迅捷而沉默地分列大门两侧,形成一道人墙通道。
最后出来的两人,合力拉开了一卷早已准备好的巨大无比的红底白字横幅,上面赫然写着刺眼的一行大字:
【“热烈欢迎凌氏集团董事长凌振山先生前来下跪道歉!”】
巨大的横幅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仿佛一个公开的刑场,将所有的羞耻瞬间放大到极致。路过的人群纷纷驻足侧目,指指点点。
“呃!”
凌振山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双眼血红,胸口剧烈起伏,握紧拳头,迈开步伐,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大厦里冲。他此刻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冲进去,找到凌千雪,打死那个逆女!
然而,他刚踏上台阶两步,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正前方。
钟伯站在比他高的台阶上,没有低头,只是平视着前方,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蔑视。他声音平稳:
“凌董事长,止步。我们小姐的要求,你应该很清楚。”
“滚开!老东西!老子要进去!”
凌振山彻底失去了理智,咆哮着,伸手就要推开钟伯。
钟伯纹丝不动,依旧用那种平静到令人发寒的语气重复:
“不下跪道歉,你见不到小姐。”
“我让你滚开听见没有!你这条老狗!”
凌振山暴怒之下,口不择言,用尽全身力气往前一撞。
就在他身体接触钟伯的瞬间......
“嘭!”
一声闷响,凌振山只觉得一股巨力从胸口传来,伴随着一阵钻心的剧痛,他整个肥胖的身体如同一个被踢飞的破麻袋,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咕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台阶下方!。
他狼狈地蜷缩在地上,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着,半天喘不过气来。周围一片死寂,只有横幅在风中微微作响,和远处传来的、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偷笑声。
凌振山抬起头,看着台阶上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的钟伯,再看看周围那些黑衣保镖冷漠的目光,以及那条刺眼的横幅……一种前所未有的、彻骨的寒意和绝望,终于彻底击垮了他。
他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胸口被钟伯击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被当众撕碎的尊严。
他脸色灰败,眼神麻木中燃烧着压抑的愤恨,在无数道或好奇、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注视下,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千雪集团门前的台阶下。
这一跪,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生气。他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台阶上的钟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这下……总可以了吧?我能进去了吗?”
钟伯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慈悲却更显讽刺的微笑,微微欠身:
“凌董事长稍安勿躁,我们小姐这就出来。”
话音刚落,凌千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定制西装,身姿挺拔,神情淡漠,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那里的凌振山,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哟,这不是我们凌氏集团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凌振山先生吗?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庙门口,还行此大礼啊?”
凌振山瞬间气血上涌,羞愤交加,他想着跪完可以起身了。
可他身体刚一动弹,凌千雪的眼神瞬间冰冷,声音陡然下沉:
“我说……让你起来了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将凌振山刚刚抬起的膝盖硬生生钉回了地面。他浑身僵硬,屈辱得浑身发抖,仰头嘶吼道:
“凌千雪!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千雪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轻一挑眉,有些无辜:
“凌董事长,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是你自己主动来到我的公司,自愿跪在这里的。我可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吧?怎么现在反过来问我想干什么?”
她顿了顿,摊了摊手:
“如果非要说我现在想干什么……嗯,我正打算和我老公出去吃个晚饭,享受一下二人世界。这个答案,您还满意吗?”
“你!”
凌振山被她这番话气得差点吐血,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试图切入正题:
“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公司……”
“等等,等等。”
凌千雪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伸出食指摇了摇,脸上带着一种“你好像搞错了什么”的表情:
“凌董事长,你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点?你今天来下这一跪,只是要见我的见面费而已。我可没答应,你跪下了,我就得听你提任何要求。生意场上的规矩,您不是最懂吗?”
“你……你简直强词夺理!!”
凌振山彻底懵了,他不敢相信凌千雪竟然能如此蛮横地定义这场交易,他跪都跪了,她却连谈的机会都不给?!
凌千雪看着他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的样子,嘴角的讥讽更深了:
“既然凌董事长已经见过我了,那咱们这次的交易就到此为止,两清了。您可以请回了。”
她说完,作势欲走,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凌振山,眼神骤然变得尖锐,声音也冷了下去:
“哦,对了。如果凌董事长下次还有什么事情想找我商量……可以。那就带着你当年是如何害死我母亲的证据来,我要你亲口、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犯下的罪孽。除了这个,其他一切,免谈。”
扔下这句如同最终审判般的话,凌千雪不再多看地上那个瞬间面如死灰的男人一眼,干脆利落地转身,踩着高跟鞋,从容不迫地走进了大厦。
钟伯和一众黑衣保镖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在大楼内。
转眼间,千雪集团门口只剩下凌振山一个人。
这场对决,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极致羞辱的方式,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