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大厅的地面，在剧烈震动。
那股霸道绝伦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怒涛，冲刷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实力稍弱的宾客，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大口喘着气，仿佛溺水之人。
就连那些自诩不凡的武者，也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座大山，呼吸困难，体内的内劲都运转不畅。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骇地望向那片烟尘弥漫的废墟。
一个身影，从破碎的汉白玉与漫天烟尘中，一步步走出。
那是一个穿着唐装，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不过五十岁上下，鬓角微霜，五官深刻，不怒自威。
他没有玄老那种行将就木的苍老，也没有泰山那种充满压迫感的魁梧。
他只是安静地走着，每一步落下，整个大厅的震动就平息一分。
可他身上那股君临天下，执掌生杀的气势，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从灵魂深处感到了战栗。
秦家家主，秦苍穹。
燕京真正的无冕之王。
“爸！”
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打破了死寂。
秦月瑶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下来，踉跄着扑向那个男人，脸上再也没有了女王的骄傲，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怨毒。
“爸！你终于来了！杀了他！你快杀了他！”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八角笼的方向，指向那个神情淡漠的少年。
“他废了泰山，杀了玄老！他还要杀我！爸！”
秦苍穹的脚步，停下了。
他没有去看自己的女儿，甚至没有理会地上玄老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穿过空间，如两柄无形的利剑，死死锁在了凌霄的身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威严，仿佛蕴藏着一片雷霆之海。
被他注视着，就好像被天道锁定，无所遁形。
大厅里，那些刚刚被凌霄吓破了胆的宾客们，此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脸上重新露出了狰狞与快意。
“秦家主来了！这小子死定了！”
“狂啊！他再狂啊！在秦家主面前，他连个屁都不是！”
李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怨毒地盯着凌霄，脸上满是报复的狂喜：“凌霄！你的死期到了！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秦苍穹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仿佛与天地脉动合一，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是你，杀了玄老？”
凌霄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带上了一丝……好奇。
就像一个顶级的匠人，看到了一块从未见过的璞玉。
“有点意思。”
凌霄低声自语。
这股力量，磅礴，浩瀚，却又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蛮荒气息。
它超越了武道的范畴。
“我问你话。”
秦苍穹的声音，冷了下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山崩海啸，朝着凌霄一个人，轰然压下。
他周围的地面，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痕向四周蔓延。
“聒噪。”
凌霄抬起眼皮，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他甚至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神魂深处，那残破的帝境神魂，微微一震。
一股同样无形的，却更加孤高，更加霸道的意志，冲天而起。
轰！
两股气势在虚空中猛烈碰撞。
没有声音。
但以凌霄为中心，他脚下的地面，瞬间化作了齑粉。
而秦苍穹那足以压垮一座山岳的威压，竟被硬生生顶了回去。
秦苍穹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那份古井无波的威严，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
“一条老狗，一条小狗。”
凌霄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在他和秦月瑶之间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怎么，还想让我再重复一遍，刚才对你女儿说过的话吗？”
秦苍穹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一股恐怖的杀意，从他身上升腾而起，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骤降到了冰点。
“很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今天，我便亲手，将你的骨头，一寸寸捏碎。”
他抬起了右手。
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是对着凌霄，遥遥一握。
“缚！”
一个古老的音节，从他口中吐出。
凌霄周围的空间，瞬间扭曲。
空气仿佛变成了坚不可摧的牢笼，疯狂地向内挤压收缩。
地面上的碎石，在这股力量下，被直接碾成了粉末。
“是言出法随！秦家主已经踏入了那个传说中的境界！”
“神仙手段！这是真正的神仙手段！”
宾客们惊骇欲绝地尖叫着，疯狂地向后退去，生怕被波及分毫。
叶倾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种力量，已经完全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然而，处于力量中心的凌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失望。
“原来，只是借用了外力。”
他摇了摇头。
“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
他抬起脚，向前，轻轻踏出一步。
“破。”
同样是一个字。
平淡无奇。
可在他脚尖落下的瞬间，那扭曲的空间，那无形的牢笼，就像被戳破的镜花水月。
“啪”的一声，轰然破碎。
“噗！”
秦苍穹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一白，竟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半步。
他看向凌霄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严与轻视。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与……忌惮。
“你到底是谁！”他厉声喝问。
“一个将死之人，没资格问我的名字。”
凌霄的耐心，已经耗尽。
他不想再跟这些蝼蚁浪费时间。
他的目光，穿过秦苍穹，落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东西。
秦苍穹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装神弄鬼！”
他怒喝一声，体内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打到你说！”
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瞬间跨越数十米的距离，出现在凌霄面前。
一拳轰出。
这一拳，没有带起任何风声。
却让空间都为之震颤。
拳头前方，空气被高度压缩，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障。
这一拳，足以将一栋大楼，夷为平地。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拳，凌霄却笑了。
他没有硬接。
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
堪堪避过了拳锋。
同时，他并指如剑，快如闪电，点向了秦苍穹的手腕。
秦苍穹心中警兆大生，想要收拳，却已经来不及。
凌霄的手指，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的脉门之上。
一股阴柔诡异的劲力，透体而入。
秦苍穹闷哼一声，只感觉整条手臂一麻，拳劲瞬间溃散了七七八八。
他心中大骇，抽身暴退。
两人一触即分。
凌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秦苍穹却一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里，一个细小的红点，正在慢慢扩大，变成了一片青紫。
“你……”
“我说过，你体内的力量，不是你自己的。”
凌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你强行催动它，只会加速它的反噬。”
“胡说八道！”秦苍穹厉声喝道，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是吗？”
凌霄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能看穿他的皮囊，直视他的五脏六腑。
“你这股力量，应该来自一块骨头吧？”
秦苍穹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块，蕴含着一丝真龙气息的……龙骨。”
凌霄的声音，如同魔咒，一字一句，敲在秦苍穹的心脏上。
秦苍穹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
这个秘密，是他秦家最大的秘密！除了他自己，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眼前这个少年，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惜啊，可惜。”
凌霄摇着头，叹息道。
“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你根本不懂得如何炼化这股力量，只能任由它在你体内横冲直撞。它在给你带来强大力量的同时，也在不断吞噬你的生机。”
“每天午夜，你的五脏六腑，是不是如同被蚂蚁啃噬？”
“你每动用一次全力，是不是感觉自己的寿命，都在被削减？”
凌霄每说一句，秦苍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他那张威严的脸上，只剩下了无尽的惊骇与恐惧。
因为，凌霄说的，分毫不差！
“不出十年，不，以你今天动手的程度来看。”
凌霄伸出三根手指。
“最多三年。”
“你就会被这块龙骨，吸干生命，化作一具枯骨。”
凌霄看着他，如同在宣判一个死人的结局。
“现在，你还要我捏碎你的骨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