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建安城的北门大开,三万大军列阵待发。
甲胄在朝阳下泛着冷光,旗帜迎风招展,“周”字大旗格外醒目。
白洛恒一身玄色铠甲,取代了往日的龙袍,更显得身姿挺拔,只是脸色仍带着几分清瘦。
“陛下,万事小心。”
裴嫣站在城楼上,望着下方的军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昨夜得知亲征的消息,一夜未眠,却没有劝阻,她懂他的决心,也明白新潮出力之时,内部叛乱不断,此时需要的正是新皇御驾亲征平定叛乱,以震慑人心之时……
白洛恒抬头望向城楼,对她遥遥一笑:“等着朕回来。”
他翻身上马,黑色的骏马长嘶一声。周云庆策马来到他身侧:“陛下,时辰到了。”
巡视了一番下方,排成如同乌云一片的三万大军:“出发。”
随着白洛恒一声令下,三万大军如同黑色的洪流,缓缓驶出城门。
马蹄声震得大地发颤,旌旗蔽日,杀气腾腾。
城楼上的裴嫣望着那道玄色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玉佩。
与此同时,山西境内,张迁正率领五千禁军在山林中潜行。
他们穿着百姓的服饰,借着树木的掩护,远远跟在叛军身后。
张迁不时回头望向南方,眼中满是期盼,陛下,一定要快点赶来!
而崔皓的叛军正一路北上,裹挟着沿途的流民,声势越来越大。
他骑在马上,望着前方的代州城,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以为白洛恒不过是个文弱帝王,只要拿下代州,山西便可传檄而定,届时联络燕然人,南北夹击,定能复立大楚。
此时,身旁的副将来报:“禀报将军,前方不足百里之地便是代州,攻下代州之后,如今,这大洲的北部边疆已经归我们所掌控,到时我们即可选择坐镇山西,再逐一击破,也可选择与城外的漠北燕然人合作,引他们入中原,在逐渐南下,彻底拿下建安……”
崔皓点了点头,傲然神色的问道:“我听闻,数月以前,云州才与那漠北燕然人发生惨痛一战,代州为了防备燕然人再度来袭,便将守城的大部分兵马调遣至云州,想必如今城中的防御兵马也不多……”
那副将也点了点头:“将军所言极是……不过……”
“不过什么?”崔皓问道。
那名副将神色顿时有些担忧,唯唯诺诺的说道:“启禀将军,这个代州距离云州不过百里距离,若是紧急奔赴,不出三日便可直达代州,我们若不能在三日之内拿下代州,恐怕……”
“你是怕我们三日之内拿不下代州,将会被前后夹击吗?”
“不行!”副将点了点头,神色透露出严谨与担忧。
“此前,云州与燕然一战,其中新任的云州刺史王礼,极善用兵,我怕……”
崔皓闻言大笑,笑声在旷野上回荡,带着几分不屑:“前后夹击?你也太小看本将军了。云州前些时日与燕然人血拼,折损了近半兵力,连城墙都被攻破了,如今能守住自己的地盘就不错了,哪有余力驰援代州?”
他勒住马缰,望着远方的天际线,语气愈发傲然:“王礼?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场,真当自己是战神了?就算他有通天本事,云州残兵如今凑不齐一万,难道还能吞下我五万精锐?”
副将急得额头冒汗,又道:“将军,可王礼此人素来善奇袭,当年他守云州时,便是趁着燕然人懈怠,率两千残兵夜袭大营,才创下以少胜多的战绩。如今我们劳师远征,若他真从云州杀出,怕是会打乱部署啊!”
“打乱部署?”
崔皓冷哼一声,马鞭指向代州方向:“代州守城的不过是些老弱残兵,本将军就算让他们三日,也能轻松拿下!至于王礼,他若敢来,正好一并收拾了,省得日后碍事。”
他转头看向副将,眼神陡然变冷:“你若再长他人志气,休怪本将军军法处置!”
副将吓得一缩脖子,再不敢多言。
崔皓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身旁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大军在代州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今日歇息一日,明日一早攻城!”
“得令!”传令兵策马而去,号角声在队伍中响起,五万大军如同一条长蛇,缓缓向代州城外的平原靠拢。
他们扎营的地方地势开阔,背靠一条干涸的河床,看似易守难攻,却不知早已落入他人眼中。
此时,在十里外的密林里,张迁正趴在一棵老槐树上,透过枝叶的缝隙观察着叛军的动向。
他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脸上抹着泥灰,若不细看,与林中的流民别无二致。
身旁的亲兵低声道:“大人,叛军要安营歇息了,咱们怎么办?”
张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个崔皓,竟敢如此托大!传令下去,全军隐蔽待命,不准生火,不准喧哗,让他们放松警惕。”
他顿了顿,又道:“派两个人悄悄绕到代州城下,告诉守城的官员,就说陛下的大军已在路上,让他们务必守住三日,三日之后,必有援军!”
“是!”亲兵领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张迁再次望向叛军大营,只见帐篷如繁星般铺开,炊烟袅袅升起,不少叛军士兵卸了盔甲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甚至有人拿出酒囊递来传去,全然没有大战在即的紧张。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崔皓啊崔皓,你以为这是郊游吗?等支援的大军一到,定叫你这五万兵马有来无回!
夜幕降临,叛军大营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的士兵提着灯笼在营外走动,脚步声在旷野上格外清晰。
张迁召集了几名心腹,蹲在篝火旁(为防暴露,只点了一小簇,用树枝挡着),低声道:“叛军明日攻城,代州怕是撑不住一日。咱们得想办法拖慢他们的脚步。”
一名校尉道:“大人,要不咱们夜袭粮仓?听说叛军的粮草都堆在营西,看守的不多。”
张迁摇头:“不行,咱们人太少,一旦暴露,不仅拖不住他们,反而会打草惊蛇。”
他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叛军不是带了不少流民吗?那些人本就不是真心叛乱,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咱们今夜混进大营,悄悄散布消息,就说……就说燕然人要来了,崔皓要把他们当诱饵送给燕然人换粮草。”
众人皆是眼前一亮,流民最怕的就是燕然人,此前燕然人攻破云州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消息一传开,叛军的人心必乱。
“好计!”校尉抚掌道。
张迁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些,只散布消息,不要动手。等他们乱起来,自然会耽误攻城。”
夜色渐深,几道黑影偷偷潜入叛军大营。营中的流民被安排在最外围的帐篷,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当“崔皓要勾结燕然人”的消息传开时,起初没人相信,可当有人“亲眼看见”崔皓与几个亲兵在帐中密谈,想要与燕然人合作之时,恐慌瞬间蔓延开来。
“真的假的?崔将军要把咱们送给燕然人?”
“我就说他没安好心,给口吃的就让咱们卖命,原来是想拿咱们换好处!”
“不行,咱们得跑啊!落到燕然人手里,还不如死了干净!”
恐慌的情绪在流民中发酵,到了后半夜,终于有人忍不住掀翻了帐篷,朝着营外跑去。
巡逻的士兵想要阻拦,却被流民们推搡着、咒骂着,很快便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