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员,鬼子反扑太凶,一营长牺牲了,副营长带着人在三号高地死顶,快打光了,”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从电话里嘶哑地传出来。
指挥部里空气瞬间凝固,张百川抓过话筒:“告诉你们团长王大山,三号高地不能丢,丢了口袋就漏了,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钉死在那里,预备队呢?让他把预备队顶上去,”
“预备队…预备队早就打光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关政委一把按住张百川的手臂,急声道:“司令员,冷静,硬顶不是办法,”
萧参谋长立刻俯身在地图上:“老耿的特务营已经从侧翼摸上去了,但需要时间,必须让一营再坚持十分钟,不,五分钟,”
张百川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吼道:“听着,告诉三号高地上所有还能动的同志,我张百川谢谢他们,再坚持五分钟,就五分钟,炮兵马上支援你们,”
摔下电话,张百川转头:“参谋长,命令炮兵,所有火炮,集中轰击一营阵地前沿二百米,火力覆盖,不要怕误伤,给我砸,拦住鬼子的冲锋队形,”
“司令员,”关政委一惊:“太近了,”
“执行命令,”张百川眼睛赤红:“告诉他们,打准点,”
炮兵团团长老周接到命令,额头青筋暴起,对着话筒咆哮:“各炮注意,一营阵地前二百米,急速射,给老子把炮弹打光,一发不许留,装定诸元,放,”
“轰——轰——轰——,”
贴着八路军战士的后脊梁,密集的炮弹砸下,刚刚涌上来的鬼子步兵冲锋队列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三号高地上战士们被震得耳鸣眼花,满脸是土。
“是…是我们的炮,”一个满脸是血的小战士愣愣地抬起头。
代理指挥的连长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嘶声大吼:“同志们,炮兵弟兄支援我们了,机枪,往死里打,别放一个活着的鬼子过来,”
鬼子的这次决死反扑,被这阵突如其来、近乎自杀式的炮火支援硬生生砸了回去。
几乎同时,侧翼枪声大作。
“杀啊,”老耿端着机枪,一马当先,特务营的精锐战士们扎进鬼子反扑部队的侧腰。鬼子完全没料到侧后方会杀出一支生力军,阵脚顿时大乱。
“好,老耿打得好,”指挥部里,萧参谋长一拳砸在桌子上。
张百川紧绷的脸稍稍松弛,立刻下令:“告诉王大山,配合特务营,反击,把失去的阵地给老子夺回来,告诉老耿,打狠点,别留情,”
黑云岭主阻击阵地,720团团长王山的嗓子已经喊哑了。
“机枪,二连的机枪怎么哑火了?”
“团长,鬼子炮火太猛,机枪手牺牲了,”
“副手上,弹药手顶上去,”王山趴在战壕沿,望远镜里,鬼子的膏药旗在硝烟中若隐若现,潮水般的鬼子正在军官的驱赶下向上涌。
“团长,师部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再坚守两小时,”
“告诉司令员,我720团,只要还有一个人喘气,鬼子就别想从黑云岭过去,”王山丢下望远镜,抄起一支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通讯员,告诉各营,上刺刀,准备手榴弹,把小鬼子放近了打,”
战斗惨烈到了极点。阵地反复易手,双方士兵的尸体铺满了山坡。鬼子援兵像疯了一样冲击着八路军的防线,炮弹几乎将整个山头犁了一遍。
黄崖底谷地。
趁着鬼子反扑受挫、阵脚大乱的时机,张百川果断下令。
“命令715团、716团,向心突击,压缩鬼子阵地,”
“命令教一旅719团,从南面压上去,”
“命令炮兵,延伸射击,阻断鬼子各阵地之间的联系,”
“各部队,充分发挥手榴弹的优势,分割包围,一口一口吃掉他们,”最后的围歼开始了。八路军各部从四面八方发起猛烈攻击,将已被分割的鬼子残部进一步压缩成几个互不联系的孤立点。
“哒哒哒哒——”缴获的歪把子机枪和九六式轻机枪喷吐着火舌。
“轰,轰,”密集的手榴弹投掷出去,在鬼子人群中爆炸。
战士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灵活穿插,用刺刀和大刀解决着负隅顽抗的敌人。
鬼子虽然困兽犹斗,但失去统一指挥,弹药补给耗尽,士气已然崩溃。许多鬼子士兵绝望地发起自杀式冲锋,随即被密集的火力打倒。
鬼子第一军司令部。
香月清司脸色铁青,听着参谋不断报来的噩耗。
“第40旅团通讯中断…”
“黑云岭攻击部队伤亡惨重,未能突破八路军阻击…”
“航空兵报告,战场能见度极低,无法进行有效轰炸…”
“八路,八路,”香月清司猛地将指挥刀砍在桌角上,“命令第20师团,不惜一切代价,就算用人堆,也要给我堆开一条路,”
然而,一切都晚了,黄昏时分,黄崖底山谷内的枪声逐渐稀疏下来。张百川、关政委、萧参谋长走出指挥部,来到依然弥漫着硝烟的前沿。
各旅团长纷纷前来汇报战果,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掩不住兴奋。
“报告司令员、政委、参谋长,715团完成任务,”
“716团完成任务,”
“鬼子旅团部被端了,缴获联队旗一面,”
“初步统计,毙伤鬼子超过四千人,俘虏……俘虏没有。”
“缴获正在清点,山炮、步兵炮、电台、枪支弹药无数,”
看着漫山遍野的鬼子尸体和堆积如山的缴获物资,看着战士们虽然疲惫却闪耀着胜利光芒的眼睛,关政委长舒一口气:“司令员,参谋长,我们……我们打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歼灭战啊,”
萧参谋长激动地拿着刚清点完的清单:“光是完好的九二式步兵炮就缴了十八门,子弹、炮弹无数,这下咱们炮兵团可真是鸟枪换炮了,”
张百川却没有笑,他的目光投向远处依然传来隆隆炮声的黑云岭方向。
“告诉王山,阻击任务完成,可以逐步撤出阵地了。”
“命令各部,迅速打扫战场,抢救伤员,掩埋烈士遗体。鬼子飞机天亮了肯定会来。”
“老关,参谋长,”他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太多喜悦,反而带着一丝更深沉的凝重:“仗打完了,但事情还没完。鬼子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