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沈知遥就被一阵极其欢快、甚至带着点急不可耐的“嗷呜嗷呜”声和爪子刨地的嗒嗒声吵醒了。
宿醉带来的头痛还未完全消散,她皱着眉,极其不情愿地从深度睡眠中被拽回现实。
阳光已经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钻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带。
门外,那噪音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甚至变本加厉,夹杂着尾巴疯狂拍打门板的“砰砰”声。
沈知遥知道是薯条。
而且听起来,这傻狗正处于一种极度兴奋和饥饿的状态。
沈知遥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屏蔽这魔音灌耳,无效后,终于忍无可忍,带着浓浓的起床气冲着门口方向吼了一句:“薯条!你怎么那么吵!闭嘴!”
门外的噪音停顿了一秒。
随即,一个低沉含笑的男声隔着门板传来,清晰地落入她耳中:
“它跑饿了。怪我,没及时喂它。”
他听起来气息平稳,甚至带着晨练后的清爽,与她那暴躁不堪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沈知遥瞬间清醒了大半,昨晚的记忆潮水般涌回脑海——那个吻,她的行李箱,还有他最后那句“放过你”和独自去睡客房的背影……
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门外顾承屿似乎蹲下了身,声音压低了些,像是在对狗说,但那音量又恰好能让她听见:
“听见没?妈妈嫌你吵了。”
“嗷呜~”薯条委屈地哼唧了一声,爪子刨地的声音更急了,仿佛在抗议:饿死了快开饭!
顾承屿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门板,莫名地挠人心扉。
然后,沈知遥听到他站起身的细微声响,以及走向厨房的脚步声。
很快,狗粮倒入食盆的清脆哗啦声传来,门外薯条兴奋的哼唧和尾巴摇动声瞬间转移了方向,伴随着狼吞虎咽的吧嗒声,世界终于清静了。
沈知遥躺在床上,听着门外厨房里传来的细微动静,似乎是他在准备咖啡,研磨豆子的声音嗡嗡作响,然后是水流声和咖啡机工作的轻响。
一种极其陌生又奇异的感觉包裹了她。
不是在她那间永远只有助理定时送来早餐的冰冷公寓,也不是在爷爷奶奶家被佣人小心翼翼伺候着的空旷老宅。
而是在一个有着另一个人生活气息的空间里,在狗狗讨食的喧闹和咖啡的香气中,醒来。
虽然头痛依旧,虽然想起昨晚的种种依旧让她脚趾抠地,但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坏。
她甚至觉得有些该死的温馨。
这个念头吓了她一跳。
她猛地坐起身,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决定不能再躺下去胡思乱想。
深吸一口气,她下床,赤脚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房门。
客厅里,晨光明亮。
顾承屿正背对着她站在开放式厨房的中岛旁,身上穿着一套灰色的运动装,衬得肩宽腿长。他似乎在切水果,动作流畅利落。
薯条正埋头在自己的食盆里奋战,吃得呼哧带响,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听到开门声,顾承屿回过头。
晨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清晨特有的温柔。
“醒了?”他语气自然,“头疼吗?咖啡快好了,给你也煮了一杯。”
他的视线在她睡得翘起的头发和明显还带着困意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弯了一下。
“或者,你需要先来点醒酒的?”
沈知遥倚在门框上,听到顾承屿那句自然而然的问候,她心底那点因清晨异样氛围而生的别扭,忽然就转化成了一股想要扳回一城的冲动。
她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个带着点戏谑和挑衅的弧度,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他身上那套一丝不苟的运动装,落在他握着水果刀的修长手指上,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慢悠悠地问:
“顾总一般都怎么醒酒呢?”
她刻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里闪烁着明知故问的光,仿佛在说:你这种看起来禁欲又无趣的人,能有什么特别的醒酒方式?
顾承屿切水果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刀,转过身,正面对着她。
晨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涌进来,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光晕,却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透过镜片,精准地捕捉到她眼底那点试图反客为主的小得意。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
一步,两步。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变得暧昧不清,他才停下脚步。
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空气中浓郁的咖啡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齐平,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我一般……”
他刻意停顿,目光在她微微睁大的眼睛和下意识抿起的红唇上流转,像是在欣赏猎物自投罗网的有趣反应。
“不喜欢靠外在的东西醒酒。”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中岛上那杯刚刚煮好,还在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然后,那指尖缓缓抬起,虚虚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眼神变得深邃而专注,直直望进她有些慌乱的眼底:
“我更喜欢……靠运动。”
“出点汗,加速新陈代谢。”
他的话语听起来无比正经,甚至带着科学依据。
但配合着他此刻过于靠近的距离,那双紧盯着她的眼睛,以及那句意有所指的“出点汗”。
沈知遥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她瞬间就听懂了他话里那该死的暗示!
这个男人!他怎么能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和语气,说出这么流氓的话啊!
“你……”她舌头像是打了结,刚才那点逗弄的心思早就被炸得粉碎,只剩下羞窘和心跳过速。
顾承屿看着她瞬间红透的脸颊和无处安放的眼神,满意地直起身,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终于不再掩饰。
他转身端起身后那杯咖啡,递到她面前,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
“不过对于昨晚的某只醉猫来说,还是先喝点这个更实际。”
咖啡的醇香袅袅升起。
沈知遥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和那杯深褐色的液体,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整个人都快熟透了。
大清早的,沈知遥觉得这男人简直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