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由省长高育良主持,省政府主要成员、各地级市市长及省直有关单位负责人参加。
作为汉东省经济发展的尖刀人物,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也受特邀列席参加会议。
高育良将会议起头——强调....全面贯彻...认真落实...始终牢记…等系列精神下发落实完后。随即直击主题,语气也随之变得严肃道:
“同志们,今天是我上任后召开的第一次省政府常务会议。”
“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要搞清楚,我们汉东省上半年经济严重下滑的症结出在哪里,并将之解决!”
说话间,工作人员已将一份份装订好的材料分发到每位与会者面前。
高育良示意大家翻阅:“你们手上拿的正是我们汉东省上半年经济发展全面分析报告。”
“大家可以看到。无论是与周边兄弟省份的横向环比,还是与我们自身的去年同期数据纵向对比,下滑幅度都是非常明显的,尤其是发展增速这块,有些城市甚至还令人发指地跌到了负数!”
“笃笃笃!”
高育良指关节在材料报告上重叩几下:“这个表现,对于我们汉东省这个改革前沿、经济发展大省来说是绝对不容接受,也是没法让上头满意的。”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遮丑,不是辩解,而是要实事求是地把原因找出来,把责任理清楚,然后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尽快改变这个局面!”
稍作停顿后,高育良侧了下脑袋,将目光投向坐在其左侧的常务副省长沈强:
“我本人由于是刚履新,对本省经济发展的具体情况了解还不够透彻。下面请沈强同志来谈一谈自己看法,分析下汉东省这半年来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刘省长退居二线,自己作为刘省长的忠实铁杆,却一点实质性的好处都没捞着。
说实话一开始对于这个结果沈强还是有点缔结的。
但是细分一想。
直接上位省长?自己肯定竞争不过高育良。
想接任高育良的专职副书记?常务副省长这个职务又成了牵累。
因此沈强对于高育良本人乃至于李达康都是没有过多的怨念。
小心斟酌了一下后他便中肯的回答:“高省长,以及在座的各位领导、同志,关于我们汉东省上半年经济发展严重滞速的问题,我认为原因是有多方面的。”
“首先,我们汉东省正处于一个特殊的领导干部换届的关键时期。”
“省委省政府领导全部履新换届,高层的领导干部变动频繁且集中,因此一些重大经济决策、重点项目的推进,将会不可避免地受到一定影响,干部队伍的心态也需要一个适应和稳定的过程。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现实情况。”
铺垫完这一点,沈强清了清嗓子,将矛头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然而,除了换届这一客观因素外,我认为我们省政府层面在统筹协调方面,也存在些值得深入反思的地方。”
他特意停顿,让与会者充分理解他的指向:“比如在当前这个亟需维护稳定、凝聚共识的关键阶段,我们政府部门没有做好与纪委在专项行动上的协调、配合工作。”
“如何在坚决支持反腐败斗争的同时,确保经济工作不断档、不减速,这是我们需要认真思考的课题。”
“在这里,我们首先要明确反腐败斗争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的,我们必须坚决支持。”
他先是坚定完表态,随后转入到自我反思:“纪委的工作是工作,政府部门推动经济发展、保障民生改善同样也是工作。”
“作为地方经济发展的主体部门,我们是否及时、主动地与纪委系统进行了充分沟通?是否在治病树的同时,也注意保护好整片的生态呢?”
“事实证明,在这些方面我们确实做的还不够到位。”
“也是我们在场所有人,都需要检讨的。”
高育良点了点头,瞥了眼一旁奋笔记录的书记员。
沈省长说的好啊!
一直在自谦、自省政府工作的不足,自纠政府部门没有做好经济发展与纪委工作之间的协调。
在大方向和政治正确上是不能有任何瑕疵的,所以沈强的这个说法已经是对田国富工作的最大不满。
沈强发表完意见,其他干部在惊讶之余也是窸窣声一片。
沈副省长什么时候变这么勇了?矛头直指田国富,甚至影射沙瑞金?
难道他是想成为继高育良、李达康、还有祁同伟之后,第四个旗帜鲜明对抗沙瑞金的汉东省本土干部?
这.....
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抗沙铁三角——
高育良,从省三杀到省二了;
李达康,从省五升到省三了;
祁同伟,更是从连个副省都不是的祁厅长杀到了前十!
照过往记录看,这抗沙确实好啊!
...
另外沈强的这番话也确实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
就像小学生不爽纪律委员,讨厌打小报告的同学一样,在场官员没有一个是喜欢田国富的。
即使抛开事实不谈,这沈强说的也没错啊!
利剑行动要搞,但你总不能连搞几个月,甚至是半年吧?
悬顶威慑的那叫利剑,一直挥砍的那叫砍刀!
好比派你去稻田里除草,是为了让稻子能吸收营养更好成长的。
结果你却开了台除草机进去,把水稻跟杂草一起整没了!
那样能行吗?
只不过想归想,在场的其他副省长,以及地级市的市长们,即使内心认同沈强的说法,也没有人敢在这种敏感问题上公然附和、站出来补刀。
毕竟沈强的发言已经足够尖锐了,再激进怕是会出问题。
接下来大家的发言大多趋向谨慎,将问题归结于“全国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外部投资环境乏力”等宏观因素,基本都在用“大环境不好”这个说法来解释汉东自身的症结。
听闻大家的这种和稀泥说法,高育良还是觉得差些火候。
于是他看了眼边上的李达康,随即轻敲桌子,吸引来众人的注视:“同志们,一出现问题,就把错误归咎到大环境。这是不对的,也是不负责任的。”
“表单上除了我们自身跟去年往期的纵向对比,也有跟兄弟省份的横向对比,为什么人家的增速能稳步上升,只有我们滞行,甚至是倒退?”
“说明问题主要还是出在我们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