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油啤酒的泡沫在壁炉火光里滋滋作响,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地毯上散落着蜂蜜公爵的糖纸和噼啪爆炸牌残骸。弗雷德·韦布利多(乔治坚持他们共用这个名字)将一个镶嵌着妖精牙齿的陀螺拍在茶几上,木头发出一声痛呼。
“规矩升级!”弗雷德宣布,乔治同步举起一张羊皮纸,“旋转陀螺指向谁,谁就得对着乔治从有求必应屋‘借’来的魔镜玩真心话大冒险——它能让你看见未来片段!撒谎的人会被它喷出粉色泡泡粘在墙上当壁画!”
“那叫厄里斯魔镜的远房表亲,”赫敏皱眉看着镜框边缘蠕动的如尼文,“而且它喷的可能是比利威格虫分泌液…”
陀螺已经尖叫着旋转起来。镶着妖精牙齿的尖端疯狂抖动,最终颤巍巍地停住,直指纳威·隆巴顿。他怀里的米布米宝紧张地缩成一团。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隆巴顿勇士?”乔治咧嘴。
纳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颗熟透的曼德拉草。“真…真心话!”他抱着米布米宝往后缩。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模糊画面:一个戴着赫奇帕奇围巾的圆脸女巫正踮脚亲吻纳威的脸颊,他手里举着个金光闪闪的大奖杯,背景是挂满会跳舞的毒触手横幅的温室。纳威的耳朵红得滴血。
“问题来了!”弗雷德清清嗓子,“你给汉娜·艾博写的情诗里,‘你的眼睛像月光下饱满的泡泡豆荚’,下一句是什么?”
“轰!”纳威头顶炸开一团蒸汽,米布米宝喷出抗议的汁液。镜面适时闪现一行花体字:**“比斯普劳特教授的龙粪堆更让我心跳加速!”** 粉红泡泡瞬间裹住尖叫的纳威,把他粘在了画着胖夫人的肖像旁。胖夫人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陀螺再次旋转,妖精牙齿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直指秋·张。塞德里克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
“大冒险!”秋的声音微微发颤。
镜子嗡鸣,画面清晰:一片浓雾笼罩的墓地,塞德里克的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胸口似乎有个模糊的闪光标记。秋的脸色瞬间苍白。
“冒险内容——”乔治拖长调子,“亲吻此刻离你最近的迪戈里!”
塞德里克还没反应过来,秋已经扑上去紧紧吻住他,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度。镜中的雾气骤然散去,画面变成塞德里克举着三强杯傻笑,秋在一旁翻白眼。塞德里克被吻得晕乎乎地摸着脸傻笑:“呃…这次未来好像比较准?”
陀螺第三次停下时,妖精牙齿险险擦过哈利的鼻尖,指向了金妮·韦斯莱。
“真心话!”金妮抢答,火红的头发像团跳跃的火焰。
镜子浮现出陋居厨房:一个顶着乱糟糟黑发的小男孩正试图把土豆泥抹在另一个红发小女孩脸上,金妮举着魔杖追在后面怒吼:“阿不思·西弗勒斯!别欺负你妹妹!”
罗恩一口喷出黄油啤酒:“阿不思·西弗勒斯?!梅林的臭袜子!你给儿子取这名字是恨波特还是恨斯内普?”
哈利和金妮同时脸红得像格兰芬多旗帜。镜面浮现问题:“请说出第一次和波特先生约会时,他袍子底下穿的袜子颜色?”
“紫罗兰色带金色飞贼!”金妮脱口而出,随即在哈利“那是魁地奇幸运袜!”的哀嚎和众人哄笑中,被粉色泡泡温柔地裹上墙壁,和挣扎的纳威作伴。
陀螺的阴影笼罩了西奥多·诺特。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大冒险。”
镜子剧烈震动,画面支离破碎:翻倒巷的阴影里,西奥多将一袋金加隆塞给蒙面人,对方递来一卷缠绕黑雾的羊皮纸;画面跳转,圣芒戈病房,他沉默地给一个沉睡的老妇人擦拭额头,窗外是诺特家族枯朽的庄园轮廓。
“冒险任务,”弗雷德的声音难得正经,“拥抱一个你永远不会主动拥抱的人。”
西奥多的目光像冰锥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布雷斯身上。花花公子惊恐地后退:“梅林啊别找我!我今早喷了新款香水‘迷情鳃囊草’…” 话音未落,西奥多已经僵硬地走过去,像抱一截木头般快速拍了下布雷斯的背。布雷斯石化当场,潘西笑得从沙发上滚下来。
当陀螺尖叫着指向德拉科时,休息室瞬间安静。阿尔文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真心话。”德拉科的声音绷得像拉紧的弓弦。
镜子嗡鸣,画面却异常清晰:圣芒戈冰冷的墨绿色长廊。德拉科独自坐在塑料椅上,怀中是脸颊烧得通红的斯科皮。孩子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前襟,呼吸急促。德拉科低垂着头,铂金色的发丝遮住了眼睛,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沉重的疲惫和无助。角落里,阿尔文抱着西娅的身影一闪而过,目光匆匆扫过德拉科僵直的背影,随即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消失在走廊拐角。
德拉科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墙壁还白。镜面浮现血红的字迹:**“说出你最后悔对莱斯特兰奇说的一句话。”**
空气凝固了。壁炉的火焰噼啪作响,赫敏担忧地看向阿尔文,后者垂着眼帘,银灰色的瞳孔里一片沉寂,只有握着酒杯的指关节透出用力过度的苍白。
德拉科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没有那场战争,我们根本不会认识’。” 他说完猛地别过头,下颌线绷得死紧。没有粉色泡泡。镜子沉默着,映出他苍白的侧脸和阿尔文骤然抬起的、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陀螺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下一刻,妖精牙齿精准地对准了阿尔文·莱斯特兰奇。
“大冒险。”阿尔文的声音平静无波,放下酒杯。
镜子剧烈震颤,画面汹涌:霍格沃茨礼堂的废墟,大雨从破洞倾泻而下。阿尔文浑身湿透,对着德拉科嘶吼,面目因痛苦而扭曲;画面跳转,深夜的莱斯特兰奇书房,他砸碎了桌上所有的墨水瓶,红着眼将一叠写满“德拉科”名字的羊皮纸扔进壁炉;最后定格在圣芒戈长廊,他低头轻吻西娅额头时,眼角滑落一滴迅速被擦去的泪,而长廊尽头的阴影里,德拉科仓惶逃离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冒险内容——”乔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拥抱一个你永远亏欠的人。”
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在阿尔文和德拉科之间来回扫视。罗恩紧张地捏扁了空啤酒罐。金妮从泡泡里探出头,屏住呼吸。
阿尔文站起身。黑袍在壁炉火光下流淌着沉寂的光。他没有看德拉科,却径直走向角落里抱着《唱唱反调》的卢娜·洛夫古德。在卢娜空灵的“骚扰虻在开派对”的感叹中,阿尔文轻轻地、克制地拥抱了一下这个总是游离世外的女孩。
“一年级黑魔法防御课后,”阿尔文的声音很低,只够卢娜听见,“谢谢你告诉别人,我袍子上的墨水渍像威尔士绿龙。” 那曾是他因被嘲笑混血身份而与人冲突后,唯一不带异样的目光。卢娜拍了拍他的背,胡萝卜耳环晃了晃。
德拉科猛地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片冰冷的空洞。他看着阿尔文平静地松开卢娜,走回座位,仿佛刚才只是拂去袍角的灰尘。
陀螺最后的尖叫撕裂了凝滞的空气,指向了卢娜。她飘忽的目光从镜子上移开,歪着头:“哦,骚扰虻们建议我选真心话。”
镜子没有画面,只有一片旋转的、迷离的星云。问题浮现在星云中央:**“你看到最悲伤的未来是什么?”**
卢娜用梦呓般的语调说:“我看到一面破碎的镜子。两片最大的碎片里,一片下着永远淋湿一个人的雨,另一片燃着永远烧不到另一个人的火。中间的小碎片上,开着一朵很累很累的雏菊。” 她顿了顿,看向阿尔文和德拉科的方向,“雏菊说,它很想念以前一起晒太阳的石头。”
没有泡泡。镜子沉寂下去,星云消散,只映出休息室里一张张茫然而沉默的脸。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在德拉科低垂的金发和阿尔文紧抿的唇线上投下颤动的阴影。弗雷德和乔治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按停了还在嗡鸣的陀螺。窗外,霍格沃茨的月光无声流淌,温柔地覆盖了少年们还看不懂的、命运交错的裂痕。未来在镜中惊鸿一瞥,而此刻的真心与冒险,都成了漫长时光里,一声沉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