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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祭的精神蛛网在污浊的情绪河流中艰难穿行,日复一日,捕捉到的尽是绝望、疯狂与偏执的碎片。石魁的物理搜索同样徒劳,带回的只有更多人性沦丧的见证。银行金库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沥青,连石魁那岩石般的意志都开始感受到沉重的磨损。

林小雨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与“方舟”的连接时断时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线路,只能提供零星且混乱的信息碎片。希望的微光似乎正随着时间一起流逝。

然而,就在巫祭几乎要放弃这徒劳的精神感知,准备尝试另一种更具风险的古老秘法时,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涟漪”,轻轻触动了他精神蛛网的边缘。

那感觉……很奇特。并非强大,而是异常的“稳定”与“清澈”。就像在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中,突然插入了一个纯净的音符,虽然轻微,却因其本质的不同而显得格外清晰。它没有恐惧的尖啸,没有愤怒的咆哮,也没有狂热的振动,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温和的守护意念。

巫祭黑袍下的身躯微微一震,一直古井无波的精神泛起了波澜。他立刻集中所有感知,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小心翼翼地追踪着那一丝微弱回响的来源。

方向……指向城市的中心公园区域。

“有发现。”巫祭的声音透过精神连接,直接传入正在不远处轰开一面承重墙寻找物资的石魁脑中。

石魁动作一顿,立刻放弃眼前的搜寻,巨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体型不符的敏捷速度冲到巫祭身边,岩石般的脸上带着急切:“找到了?是什么?在哪里?”

“一个……异常稳定的精神个体。”巫祭的语调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位于中心公园附近。其精神场纯净,几乎完全排斥了外界的情绪污染。”

“能确定是人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石魁追问,经历了这么多,他对任何“异常”都抱持着最高的警惕。

“感知很模糊,但形态近似人类幼体。”巫祭谨慎地回答,“过于纯净,反而不寻常。需要亲眼确认。”

“管不了那么多了!”石魁当机立断,“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绝不能放过!我们立刻过去!”

……

中心公园,干涸的喷泉池边。

小树正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点好不容易找到的、相对干净的水,滴入麻雀微微张开的喙中。经过他多日不辍的照料,麻雀翅膀上的伤已经结痂,精神也明显好了很多,偶尔甚至会尝试着在他掌心扑腾两下。

小树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的、浅浅的笑容。这笑容纯粹而温暖,仿佛能驱散周遭的阴霾。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微不足道的善举所散发出的精神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为他引来了来自两个截然不同方向的“关注”。

罗鸣的残响,通过那个无形的“标记”,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他“感受”到小树那纯净精神场中泛起的满足与喜悦的涟漪,以及这涟漪对周围“情绪孢子”产生的、微乎其微但确实存在的驱散效应。

“成长了……”罗鸣的残响核心中流过一丝不带感情的“数据”。这株“净莲”不仅存活了下来,似乎还在其纯净的本质基础上,衍生出了新的特性。这让他那研究者的“兴趣”更加浓厚了。他悄然调整着“标记”的参数,使其能更精细地记录和反馈小树的精神状态变化,如同在实验体身上安装了更灵敏的传感器。

几乎在同一时间,石魁和巫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公园边缘的断墙之后。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喷泉池边的那个小男孩,以及他手中那只正在恢复生机的麻雀。

眼前的景象与周围破败绝望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男孩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安宁与专注,在此刻的海京市,显得如此不真实,又如此……珍贵。

“就是他?”石魁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孩子,竟然可能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能抵抗精神瘟疫的“秩序节点”。

巫祭的黑袍微微起伏,他那特殊的感知能力更加清晰地“看”到了男孩周身那层无形的心灵壁垒,以及壁垒之外那些试图侵入却无功而返的、灰暗的“情绪孢子”。

“确认无误。”巫祭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波动,“其精神本质……纯净无瑕,且具备极强的‘排异性’。他就是我们要找的‘节点’之一!”

石魁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他几乎要立刻冲过去将男孩保护起来。但巫祭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拦住了他。

“谨慎。”巫祭警告道,“如此特殊的存在,不可能不引起‘那个’的注意。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石魁瞬间冷静下来,岩石般的面容重新变得凝重。他想起商场里那些自相残杀的尸体,想起避难所里那些被蛊惑的幸存者。罗鸣擅长玩弄人心,利用希望本身作为陷阱,正是他的风格。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在这里不管!”石魁焦躁地低吼。

“观察。”巫祭冷静地道,“确认没有明显的监视或诱导迹象。同时,我们需要一个计划,如何接触他,如何取得他的信任,以及……如何确保他的安全,不让他落入对方手中。”

两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浑然不觉、依旧专注于手中小鸟的男孩。

希望近在咫尺。

但通往希望的道路,却布满了看不见的荆棘与陷阱。

他们必须万分小心,因为他们的对手,是一个以人心为棋局、以希望为诱饵的……神明残响。

而此刻,罗鸣的残响,也正“注视”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他的“实验记录”上,又添上了新的变量。

猎物,找到了诱饵。

接下来,他们会如何选择呢?

是冒着风险吞下诱饵,还是……眼睁睁看着希望溜走?

无论哪种选择,似乎都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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