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狭窄湿滑的岩壁小径向上攀登,比下来时要轻松太多。伤势尽复,能量充盈,甚至比之前更精进一筹,林风的身体轻捷有力,很快便重新回到了那片遗民聚居的岩洞区域。
当他从那个狭窄的缝隙中钻出时,立刻感觉到数道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那些窝棚的帘子微微掀开缝隙,幽绿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带着警惕、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他们显然感知到了下方发生的一切,或者至少感知到了他身上那焕然一新的状态和那一丝微弱的、“源”的印记。
那个披着斗篷的高大身影,依旧静立在那块高耸的岩石上,绿色的目光如同深邃的潭水,注视着他。之前那直接响彻脑海的宏大意念已经消失,但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压力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林风停下脚步,与那身影对视。他不知道该如何交流,是开口说话,还是尝试用意念?
最终,他选择微微颔首,用人类的方式表达了一丝谢意。无论那古老的“源”是出于何种目的,它确实救了他。
岩石上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然后,一个比之前引路光点更清晰、但依旧略显晦涩的意念,单独传递到了林风的脑海中,不再是那古老的宏大声音,而是属于这个斗篷遗民自己的:
“外来者……‘源’给予了你眷顾……这是罕有的……” “你的命运……已与往日不同……” “但地上的阴影……并未散去……猎犬……仍在逡巡……”
林风心中凛然。果然,“猎犬”还在外面搜寻他。
“你……必须离开……” 斗篷遗民的意念继续传来,“这里……不欢迎……长久停留……会引来……更大的……注视……”
他的意念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忌惮,似乎惧怕林风的存在会打破这里的平衡,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林风点了点头。他本就没打算久留。他需要回到地面,需要弄清真相,需要……反击。
“如何……离开?”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将自己的问题投射出去。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尝试这种意念交流,感觉十分奇异。
斗篷遗民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着什么。随后,他抬起一只覆盖着简陋皮革和金属片的手,指向岩洞另一个方向的黑暗处。
“那条路……通向……废弃的‘血管’……可以……抵达……城市……边缘……” “但……小心……‘血管’……并不安全……有……‘清理者’……活动……”
“血管”?“清理者”?又是陌生的词汇。但大致意思明白,有一条危险的路径可以通到城市边缘。
“另外……” 斗篷遗民的意念顿了顿,带上了一丝郑重的警告意味,“小心……你身上的……‘印记’……” “它既是……馈赠……也可能……是……灯塔……” “某些……存在……会对它……格外……敏感……”
林风心中一沉。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源”的印记或许能带来好处,但也可能暴露自己,吸引来未知的危险。
“最后……一句……告诫……” 斗篷遗民的绿色目光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不要……相信……‘苍白之塔’的……低语……” “它们……编织……谎言……汲取……生命……”
“苍白之塔”?这又是什么?林风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它似乎与“影武者”无关,是另一个隐藏在幕后的势力?
信息纷乱繁杂,但他默默将这些都记在心里。
“走吧……” 斗篷遗民收回了手,意念逐渐淡去,“愿……‘源’的……微光……暂时……庇护你……”
说完,他转过身,斗篷融入岩石的阴影中,消失不见。岩洞窝棚里那些窥视的目光也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片地下遗民聚居地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岩壁滴水的声音和远处那永恒般的、低沉的嗡鸣背景音。
林风不再停留,按照斗篷遗民所指的方向,快速前行。
在岩洞的尽头,他发现了一个被碎石半掩的、直径约一米的金属管道口。管道内壁光滑冰冷,向上倾斜,深不见底,确实像某种废弃的大型输送管道——“血管”。
管道内弥漫着一股化学药剂和铁锈混合的怪味。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开始向上攀爬。
这条“血管”比想象中更长,内部漆黑一片,但坡度相对平缓,内壁有可供攀抓的凸起。他全力运转能量,速度极快,如同壁虎般向上游走。
途中,他确实感知到了一些异常。某些管道分支处,残留着一种冰冷的、非生命的能量痕迹,与“猎犬”的阴冷不同,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机械性的杀戮指令残留。或许这就是“清理者”留下的?他没有遇到实体,但加快了速度。
大约向上攀爬了半个多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空气!管道到了尽头,被一道锈蚀的栅栏封住。
林风轻易地用能量熔断了栅栏的锁扣,推开栅栏,钻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极其偏僻的后巷,堆满了废弃的工业垃圾和建筑材料,远处能看到城市边缘稀疏的灯火和高架路的轮廓。空气冰冷,带着夜晚的寒意,但相比地下的污浊,已是无比清新。
他成功回到了地面!
此刻已是深夜,寒风吹拂着他破烂的衣服,但他却感觉不到多少寒冷。体内充盈的能量自行运转,维持着体温。
他快速离开后巷,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仔细观察着四周。
城市似乎与他坠入地下前并无太大不同,霓虹闪烁,车流稀疏。但他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针对他的天罗地网定然已经张开。
所有交通枢纽必然被严密监控,“导师”的“清道夫”和“判官”的“猎犬”可能就在下一刻从任何阴影中扑出。
他不能回家,不能联系任何熟人。
斗篷遗民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不要相信‘苍白之塔’的低语”……“印记”可能是“灯塔”……
他现在该去哪里?能去哪里?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地方。一个唯一可能暂时安全,甚至能获取到一些信息的地方。
——那个黑市入口附近的、鼠爷的据点。
鼠爷这种人,游走在灰色地带,消息灵通,而且只认利益,不关心阵营。或许能从他那里,买到一些关于当前局势的情报,甚至……弄到一个新的身份?
虽然同样危险,但已是眼下为数不多的选择。
林风压下体内奔腾的力量,将能量波动极力收敛,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夜归人,低着头,融入了城市边缘的阴影之中,向着记忆中西区黑市的方向潜行而去。
重返危城,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