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国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紧紧地握住叶续扬的手,感激的连声道谢。此时,夕阳的余晖,在兽防站的墙壁上,洒下一层金光,看在眼里,只觉心中异常温暖。
苏建国抱歉的说:“叶医生,我们先去吃饭吧,让您饿着肚子,辛苦大半天了!”
叶续扬也不跟他客气,笑着说:“走吧,走吧,我的确是饿了,再不吃饭,我都要晕过去了!”
兽防站两人作陪,四人一起去了饭店。叶续扬是不喝酒的,苏建国点了几个菜,几人午饭,晚饭一起吃,确实饿极了。
饭后,回去重新给小鱼换了吊瓶,继续给它输液。叶续扬解释说:“它失血过多,又没有血给它输,只能这样了,希望有用吧!”
苏建国说:“ 叶医生,既然需要输血,那就给它输,没有可以抽我的啊!”
叶续扬看着苏建国,心里不由惊叹,“这个人莫不是圣人吧?为了一只狗,都能做到这个地步,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这么想着,他摇了摇头,笑着说:“不能、不能!人的血怎么能输给狗呢?物种都不一样!你的血输给它,说不定还会让它死得更快呢!”
苏建国不再说话了,叶续扬看他好像还很遗憾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叹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兽防站的人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同时也被苏建国的博爱和善良所打动,同意他晚上留在兽防站,守着他的狗过夜。叶续扬也主动说,明天一早就过来看小鱼的情况,只要它伤口没有恶化,再吊些水,明晚就可以带它回去了。
却说玉凤被带回家,放在床上,完全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大家都跑来看,听说医院检查不出问题,要等玉凤自己醒来。众人不由得心直往下沉,这都快一天过去了,她要是自己能醒,那不早就醒了吗?
冯纤忍不住问冯巧:“姑姑,姑父怎么跟你说的?”
冯巧看着围在玉凤床边,偷偷抹着眼泪的几个孩子,又看看满脸忧色的一众大人,叹息着说:“他说,叫我别着急,他保证小五会醒过来的!”
冯纤看看大家,所有人跟她一样,莫名其妙。他们本以为,冯巧会比他们知道得多一些,结果,也是差不多的信息。林国喜忍不住问:“他就没说,他保证能醒过来的依据是什么吗?”
冯巧想了想,说:“他说什么原因,等他回来后再跟我说。”
林国喜这会儿终于意识到了,今天这事恐怕不同寻常:“苏老表跟我也是这样说的,说他有机会会告诉我!现在想来,这话不是明显的在敷衍人吗?有机会?这天天都能见面的人,还没有机会吗? 可是,这人平常也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呐,那到底会是什么原因呢?”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马东升听说苏建国放着玉凤不管,却求着骨科圣手叶医生去救那只狗,而且到现在还没回来。他怕众人,尤其是冯纤和冯巧母女几人害怕,憋着一肚子闷气,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
回家后,马东升终于忍不住了,跟王素娥说:“搞不好还真是这条狗太邪门儿了。你看它带着小五滚下池塘,弄得现在都这样昏迷不醒;建国平常那么疼爱小五的一个人,今天居然丢下小五不管,去围着它打转去了。你刚才也听到了吧?他守着那只狗,连饭都顾不得去吃了!这要还说那狗不邪气,我都不相信!”他越说越气闷。
王素娥长叹一声,试探着问:“那你说怎么办?现在这样,你就算把半死不活的小鱼给扔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啊?”
马东升也叹气,说:“关键是这狗它还是我捡回来的!要是真有个什么,你说,我这心里……唉!”
王素娥也跟着叹气,提议说:“唉,老马,我听说九队那边,那个刘婆子好像还有点本事,要不让她来给看看?”
马东升第一反应是反对,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那套封建迷信?放在前几年可是要挨批斗的!其实他都没有意识到,他这本身就是一种矛盾。
王素娥看他这神情,说:“现在这种情况,医生都说没办法,试试说不定就有用呢?你不也说那狗邪气吗?你那就不封建迷信了?要不,我去喊来试试?行,就行!不行,也没有什么妨害,你说是不是?”
马东升有些动摇了,他是共产党员没错,但毕竟是人命关天啊,多一个方法总是好的。想了又想,他说:“你先别急着去喊,我得去找国喜商量商量,看他怎么说?”
林国喜听了马东升的话,沉吟片刻说:“马叔,要不我们先等等吧。我们回来的时候,苏老表确实说了,他保证小五没事。 我觉得苏老表肯定有一定的把握,他才会那么说的。我们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他回来再说吧!”
马东升说了自己的担忧,“国喜啊,我就担心这狗它邪气,建国的心智是不是被它给迷惑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等他回来也没用啊!”
这话说得屋里几人,汗毛都竖了起来,感觉像在听鬼故事。不过很快,都意识到了这种说法,对小鱼太不公平。
林昊和春晓想直接出言反对,又怕驳了马东升的面子,都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态。林国喜正不知如何开口回应呢,见状忙问:“你们两个想到什么了?就说吧。”
春晓快人快语,说:“我不同意马爷爷的说法,小鱼才不邪气呢!”
林昊也附和说:“对,马爷爷,小鱼它只是毛色看起来有点花,不是什么邪气!小鱼平常可乖了,从没犯过什么错!”
鲁明华也说:“马叔,其实今天这事情就是个意外,说起来,还是小鱼护住了小五呢!不然,小五是不可能一点外伤都没有的!”
马东升说:“那它为什么好端端的发疯咬人呢?还拦都拦不住!”
林昊和春晓异口同声的说:“那要怪,也只能怪赵大宝啊,肯定是他有问题!”
姐弟两人对视一眼,为彼此的默契很是满意。春晓接着说:“他没有出现的时候,小鱼一直都好好的。就是看见他,小鱼才发那么大的脾气!肯定是他在哪里,欺负过小鱼,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而已!小鱼这回是想要报仇,一时没忍住,才会攻击他的!”
鲁明华跟孩子们一同分析,接着春晓的话说:“小五看见小鱼要惹事,怕它咬伤人,给家里的大人找麻烦,也跟着冲了上去!”
林昊接着说:“是的,就是这样的。当时小鱼冲上去,小五也跑过去了,她是想抱住小鱼,好安抚它;我想给小五搭把手,可我却慢了一步,还没来得及碰到小鱼的身体,她们俩就滚下去了!那可恶的赵大宝,看到这种情形,不帮忙救小五就算了,还带着他的狗,眨眼就跑没影儿了!”
春晓气愤的说:“他这不就是心虚吗?肯定是他趁着小鱼小的时候,欺负过小鱼!”
第二天,叶续扬老早就过来了,检查小鱼的伤口,换药,包扎一通忙活,又叮嘱苏建国接着给它吊水,这才匆匆赶去医院上班。
到下午三点左右,叶续扬提着两大袋药品又来了,一进来,就忙着去看小鱼,测量体温,换吊瓶。
苏建国特别过意不去,说:“叶医生,你现在过来,不会耽误你上班吗?”
叶续扬笑着说:“不耽误, 我今天就是两台手术,已经下班了。”
苏建国听了,更觉不好意思了,两台手术?多辛苦啊!他不由在心里想着,“叶医生这么仗义,该怎么感谢他才好呢?”
就听叶续扬说:“现在情况差不多稳定下来了,你住这也不方便,还是想办法把它带回去吧。只是千万要注意别颠着它,那可就是二次伤害了,到那时恐怕谁也救不了它。这些是我给它开的药,你也带回去,吊水、打针,找你们那里的赤脚医生,就行了!”
苏建国没想到叶续扬这么细心周到,心里感激,连声道谢,说:“叶医生,你想的可真周到,太谢谢你了,麻烦你先帮我看着点儿,我去买床棉被回来!”
还没等叶续扬答应,苏建国已经走远了。他买了一床棉被又准备了一个红封,他想着给叶续扬封一个大红包,是必须的。自己救小鱼是理所应当,但人家凭什么这样劳心又劳力啊?
当叶续扬看到苏建国的红包时,有些茫然,直接问:“你这是干什么?”
苏建国说:“谢谢您救了我们家小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这只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叶续扬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怎么你有爱心,我就没有爱心了?救死扶伤还是我的本职呢? 你当我在你这里挣外快啊?你要给钱,就把医药费给了吧,别的就不要再说了!”
骨科圣手的脸色一沉,很有气势,他的话绝对不容置喙。
几句话说的苏建国惭愧不已,赶紧把钱拿出来,从善如流的问医药费是多少?
谁能想到因为小鱼,两人竟成了一世的好朋友。
苏建国向兽防站讨要了一块长方形的木板,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上,把棉被也折叠成长方形,厚厚的铺在木板上,做成一个舒适的窝。这样,他在路上再把车骑慢些,就算还是有些颠簸,也不怕了。
叶续扬帮着苏建国把小鱼固定在被窝里,把药袋子递给他,又指点着里面的药品说:“这里面都是小鱼的药,另外这两种都是营养液,你回去以后,要是她们还不醒来,都得输。用的时候,用法、用量要看清楚。”苏建国认真听完他的叮嘱,又再三致谢,两人这才各自回家。
苏建国到家时,已经八点过了,家家户户这时差不多都吃好了晚饭,开始走家串户看电视,聊天了。
几家人都牵挂着玉凤的病情,早上和中午都满怀希望的跑来了一趟,看她有没有醒,结果是又惴惴不安的离开。孩子们都无心上课,老师们也忧心忡忡,干脆放假休息。
大家担心,却不好都待在苏家,怕让冯巧更加煎熬。除了让冯纤和鲁明华陪着她,玉芳还是被劝着去上学了;其余人,包括李延龄一家三口都待在马家,谁都少言寡语,只在心里祈祷着,玉凤真的没事,能快点醒过来。
这会儿,几家人又聚在苏家,看鲁明华给玉凤再次做检查:体温、脉搏、血压、心跳,结果还是:一切正常! 所有人都不说话,表情越发凝重。
跟昨天一样,玉凤虽然是闭着眼睛,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但也没有出现任何不好的症状,脸色正常,神情恬静, 跟平常睡着了几乎一模一样。 想来也是,要不怎么会连县医院都束手无策呢。
众人心情沉重,只盼着苏建国赶紧回来,问问他玉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
大家正从屋里往外走,小白和小黑突然兴奋起来,摇着尾巴,倏地蹿了出去。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林昊眼睛一亮,肯定的说:“一定是苏表叔和小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