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夏指尖摩挲着口袋里的纸条,纸质的纹路隔着布料传来细微的触感,像是在安抚她翻涌未平的心绪。
她抬眼时,眼底的泪光已敛去大半,只剩下温润的柔和,轻声道:
“要去的,只是不急。”
话音落下,她转头看向洛军,目光落在他挺拔的肩背和沾着些许风尘的制服纽扣上,语气里满是真切的关切,
“你的学习怎么样?在学校还适应吗?训练苦不苦?”
一提及校园生活,洛军瞬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方才谈及沈昊时的庄重褪去,少年人的鲜活劲儿尽数涌了上来。他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苦中作乐的笑意,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活脱脱一个停不下来的话痨:
“学习任务倒还行,专业课挺有意思的,就是训练真的特别紧!”
他伸出手比划着,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感慨,
“早上天不亮就得起床出操,跑完五公里回来才能洗漱吃饭,就连到饭堂打饭都得排着队点名,少一个人都得查半天,半点含糊不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晚上下了晚自习还得练队列、搞体能,有时候周末也得加训,想回家都没有时间啊!”
说这些时,他脸上没有半分抱怨,反倒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坚毅,
“不过也挺好的,大家都这样,练着练着就习惯了,现在跑五公里都不喘大气了!”
听着洛军的话,众人心里都有了数。洛丽顺手拿起桌上的苹果递给他,眼神里满是理解与赞许:
“国防科技大学本来就是军事化管理,规矩严、要求高,才能培养出真正的栋梁之才。”
她笑了笑,补充道,
“你能坚持下来,还这么有劲头,真是越来越棒了。”
洛夏看着弟弟眼里的光,心里满是欣慰。她伸手拍了拍洛军的胳膊,指尖触到他制服下结实的肌肉,轻声道:
“训练再苦也要照顾好自己,别硬扛,缺什么就跟家里说。”
尹书恒也跟着点头,语气沉稳:
“有不懂的专业课,或者训练上有什么困惑,都可以跟我说,别自己憋着。”
洛军咧嘴一笑,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应着:
“知道啦夏夏姐,书恒哥!你们放心,我在学校好着呢,战友们都特别团结,教官也很负责任!”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对了,我们教官还夸我队列走得标准,说我有当兵的天赋呢!”
智能厨房里的暖光映在他年轻的脸上,食物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刚才因沈昊消息而起的沉重情绪,渐渐被这股热闹又温暖的氛围冲淡。
洛夏看着眼前鲜活的弟弟,看着身边关切的家人,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不管是跨越时光的重逢,还是当下的相守,都是生命里最珍贵的馈赠。
烤箱“叮”的一声轻响,打破了厨房里的热闹闲谈,像是一道甜蜜的信号,瞬间勾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洛敏第一个蹦到智能烤箱前:“烤好啦烤好啦!你看这颜色,金黄金黄的!”
尹书恒上前打开烤箱门,一股滚烫又浓郁的甜香瞬间汹涌而出,混合着黄油的醇厚、葡萄干的果甜与果仁的焦香,霸道地钻进鼻腔,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蛋糕胚蓬松饱满,表面泛着诱人的焦糖色,边缘微微鼓起,还带着刚出炉的温热光泽,看得人食欲大动。
此时的餐桌早已被摆满,琳琅满目的菜肴冒着热气,氤氲出温暖的烟火气。金黄酥脆的炸带鱼码在白瓷盘里,表面还泛着油光,咬下去的脆响仿佛都能听见;蒸螃蟹一个个红膏饱满,蟹壳锃亮,散发出鲜美的海味;蒸大虾通体绯红,肉质紧实,裹着淡淡的蒜蓉香;还有一锅奶白浓稠的鱼丸汤,漂浮着翠绿的葱花,鲜香气顺着热气往上飘,暖到心坎里。
景红笑着给洛军夹了一只螃蟹,
“知道你训练辛苦,又想家里的菜,多吃一点。”
洛军看着满桌熟悉的菜肴,眼睛都亮了,拿起一只沉温热的蟹壳就迫不及待地掰开。金黄的蟹膏瞬间露了出来,油润发亮,鲜美的香气直冲鼻腔。
他顾不上烫,蘸了点姜丝醋,一大口咬下去,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满足地眯起眼睛:
“哇,真香!还是家里的味道最地道!在学校食堂吃再多,也抵不上妈妈做的炸带鱼和清蒸蟹!”
蟹黄的鲜香混着鱼肉的细嫩,鱼丸汤的清甜中和了海鲜的咸鲜,再加上蛋糕的甜香萦绕鼻尖,餐桌上满是欢声笑语。
洛川给尹书恒倒了杯饮料,笑着说:
“书恒,多吃点,这段时间陪着夏夏跑项目,也辛苦你了。”
尹书恒顺势给洛夏夹了一筷子带鱼,外酥里嫩的鱼肉裹着淡淡的椒盐味,正是她爱吃的口感:
“你也多吃点,看你刚才哭的,都没怎么吃东西。”
洛夏咬着鱼肉,感受着舌尖的鲜香与身边人的暖意,心里满是踏实。
洛军一边啃着螃蟹,一边含糊地分享着学校里的趣事,说战友们同抢同一盘菜的糗事,说训练时的小插曲,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洛敏捧着小蛋糕,吃得嘴角沾着奶油,像只满足的小馋猫。
暖黄的灯光洒在餐桌上,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食物的香气与家人的笑语交织在一起,还有窗外偶尔飘进来的桂花香,构成了一幅最温暖的画面。
洛夏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幸福大抵就是这样——爱的人都在身边,想吃的饭都在桌上,那些牵挂与遗憾,终将被这烟火气温柔抚平。
餐桌旁的暖光落在洛阳身上,却没驱散他眉眼间的沉郁,他整个人蔫蔫的。
谁都没注意到,洛丽从听“沈昊消息,就悄悄敛了笑意。他趴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脑海里全是多年前的画面——
新建村三栋那排矮房旁,沈昊哥总穿着白t恤,弯腰陪他蹲在地上弹玻璃球,赢了就揉着他的头发笑;夏天的傍晚,两人搬着小板凳坐在桂树下,沈昊哥给他讲部队里的故事,还教他吹不成调的口琴;他被高年级孩子欺负时,也是沈昊哥站出来护着他,说“以后我罩着你”。
刚才洛军说“伤得很重”,已经“转业”时,洛阳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沉甸甸的压得慌。
他用身体掩护战友,“住院一年”,这些字眼在他心里沉甸甸的,化成一个让他难受的念头:沈昊哥……残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