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龙渊的短暂静修,让默王妃的心神彻底安定下来。得到了水清漓那无声却明确的“暂观其变”的指示后,她心中那点关于是否限制“假冒者”的纠结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精妙、既能配合夫君布局,又能让她自己“玩”得更尽兴的主意。
既然要让那冒牌货继续“表演”,接触“事务”,那何不主动为他搭建一个舞台?一个看似重要、实则无关痛痒,既能满足对方窥探权柄的欲望,又能将其牢牢限制在可控范围内的舞台。
她的思绪,瞬间飘向了那个虽然名义上已不复存在,但其名号与某些职能依然在仙境中留有痕迹的古老组织——灵犀阁。
灵犀阁,曾执掌世间智慧与平衡,其司仪颜爵,更是以艺术之道诠释灵犀之意的独特存在。虽然如今仙境格局已变,灵犀阁的权柄大多已被吸纳进更为庞大神秘的幕天阁体系,但“灵犀”二字所代表的某些象征意义和事务流程,却并未完全消亡。尤其是涉及一些需要多方协调、带有仪式性或文化传承性质的事务,偶尔仍会沿用“灵犀”的名号进行处理。
而颜爵,这位前灵犀阁司仪,艺术之灵,虽然如今身份已是冰公主的夫君,但其对“灵犀”事务的熟悉程度和处理能力,依然是仙境顶尖的。更重要的是,他如今算是“自己人”,且心思活络,最擅长这种带有“表演”和“创作”性质的任务。
一个绝佳的计划,在默脑海中迅速成型。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不再犹豫,当即凝神静气,一道极其隐秘、带着水波般柔和纹路的仙力传音,穿透了静水湖与冰晶川之间的遥远距离,精准地投向那片极寒的疆域,寻找着冰璃雪的气息。
“璃雪姐姐,”默的传音如同耳语,直接响彻在冰璃雪的识海深处,语气带着几分亲昵与正事公办的混合,“有件事,想请颜爵帮个忙。”
远在冰晶宫的冰璃雪,正对着一面冰壁凝神,似乎在修炼某种冰雪神通。接收到默的传音,她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动,并未流露出惊讶,只是以意念回应,清冷的声音直接在默心中响起:“何事?”
默早已打好腹稿,继续传音道:“静水湖这边,近来有些……嗯,需要处理一些带有协调和文书性质的琐事。想着颜爵曾是灵犀阁司仪,对此类事务最为熟稔。可否请他整理一些……嗯,就说是‘灵犀阁’名义下的常规事务文书,或者象征性的协调函件,送到静水湖水玲珑宫来?”
她刻意强调了“灵犀阁”和“常规事务”、“象征性”这几个词,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嫌麻烦,想找个熟练工来帮忙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工作。
冰璃雪是何等聪慧剔透之人?她虽常年居于冰晶川,不喜理会外界纷争,但对仙境的暗流和自家兄嫂的处境并非毫无所知。默这番看似随意的请求,其背后的深意,她稍加思索便了然于心。
什么“灵犀阁事务”?灵犀阁早已名存实亡,哪来那么多常规事务?这分明是默找了个由头,要往静水湖送一些看似正式、实则内容空洞的“道具”,其目的,八成与近日那个让她隐隐感到不安的“模仿”风波有关。
她没有点破,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个字:“可。”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甚至没有去问颜爵是否愿意——在她看来,能让那个整天无所事事、只会“糟心”她的夫君有点正经事做(哪怕是这种“不正经”的正经事),免得他总来打扰自己清静,也是好的。
“多谢璃雪姐姐。”默的传音带着笑意,“那就劳烦颜爵了,尽快送来便好。”
传音结束。
冰晶宫内,冰璃雪收回心神,目光扫向不远处正试图用冰雪雕刻一架巨大竖琴(并且因为音准问题而抓耳挠腮)的颜爵,清冷地开口:“颜爵。”
颜爵立刻丢下手中的冰凿,像只听到主人呼唤的大型犬般凑了过来,脸上堆满笑容:“璃雪,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这‘冰霜竖琴’的创意非常……”
“默王妃传音,”冰璃雪打断他的自夸,言简意赅地吩咐,“让你整理一批灵犀阁的常规事务文书,送往静水湖。尽快。”
“灵犀阁事务?”颜爵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桃花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不是傻子,相反,他极其聪明,立刻就从这不合常理的要求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默王妃怎么会突然需要处理灵犀阁事务?还点名要他整理?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联想到近日仙境某些细微的传言和他自己艺术家的直觉,颜爵瞬间兴奋起来!这绝对有内情!有故事!说不定还能参与到一场精彩的大戏之中!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颜爵拍着胸脯保证,脸上洋溢着创作激情,“我一定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不仅整理文书,我还要赋予它们‘艺术’的灵魂!让每一份文书都成为充满灵犀意蕴的杰作!”
冰璃雪看着他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忍不住又蹙了蹙眉,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办。
而静水湖这边,默结束了传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了,舞台道具即将就位。) 她心中暗道。(等颜爵那些花里胡哨的‘灵犀文书’送到,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那位‘水王子’来处理这些‘重要事务’了。)
这些文书,内容无非是些陈年旧例、礼仪流程或者无关痛痒的协调建议,绝不会涉及任何静水湖的核心机密或幕天阁的真正要务。但它们的名头够响(灵犀阁),形式够正式,足以让那冒牌货感觉自己接触到了“权力核心”,从而更加投入地扮演他的角色。
而她,则可以在一旁“协助”或“观摩”,既能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又能随时以“王妃”的身份对文书内容进行“解读”或“补充”,确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这简直是一举多得!既满足了夫君“暂观其变”的要求,又限制了冒牌货的行动范围,还能给颜爵找点事做(免得他总去骚扰璃雪姐姐),顺便……她自己也能在这场“文书游戏”中找到不少乐趣。
一场以“灵犀事务”为饵,在静水湖畔悄然展开的隔空弈棋,就此拉开了序幕。而那位尚不知自己已成为棋子的“假冒者”,即将收到一份来自前灵犀阁司仪的、“充满艺术灵魂”的特别“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