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内,气氛因苏皖沫那首应景的《陪我过个冬》而变得愈发微妙而……紧绷。歌词中那“风”、“雪”、“相思”、“陌路”的意象,如同一根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八风与乐音之间那段尘封的、不愿被提及的过往。乐音仙子绝美的容颜上红晕未消,眼神复杂地避开了八风投来的、带着几分讪然与更深层意味的目光。八风的投影也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周身流转的风息都带上了几分紊乱。
苏皖沫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插了多大一个马蜂窝”,她看着姐姐默那赞赏的笑容,又看了看乐音和八风之间那古怪的氛围,眨了眨大眼睛,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手,用一种带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语气,对着默说道:
“姐姐!我觉得……《星河叹》 那首歌……更扎心! 更适合现在这场合!”
她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星河叹”三个字一出,乐音仙子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就连八风那虚幻的投影,周身的流风都骤然……凝滞了一瞬!
《星河叹》!又是一首在仙境流传已久、意境苍凉悠远、道尽世事无常与情缘错过的古曲!其歌词中蕴含的……“星河”、“风云”、“聚散”、“爱恨” 等意象,与眼前这两位执掌风、音法则的仙子,其关联性……甚至比《陪我过个冬》更加直接、更加……诛心!
默王妃闻言,狐狸眼中瞬间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璀璨、更加“不怀好意”的光芒!她几乎是立刻就读懂了妹妹眼神中那“再加把火”的暗示!
“哦?” 默拖长了语调,红唇勾起一抹近乎“邪恶”的弧度,目光在脸色微变的乐音和表情僵硬的八风之间扫过,最后落在妹妹身上,用一种“姐今天就帮你到底”的豪爽语气,应道:
“好!既然妹妹你觉得《星河叹》更应景……”
她微微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狐狸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刻意渲染的感伤。
“那姐姐就……再帮你一次!”
话音落下,默不再去看乐音和八风的反应,她微微仰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水榭的穹顶,望向了那无尽虚空中的璀璨星河。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般清亮狡黠,而是带上了一种……空灵、悠远、仿佛历经沧桑般的……叹息韵味。
她红唇轻启,将那首《星河叹》的歌词,用一种带着独特韵律、仿佛在吟诵古老诗篇的腔调,缓缓唱了出来:
“风又起……雨又落……”
开篇两句,声音轻柔,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风”、“雨”二字,直接点题,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八风与乐音的身上!八风是风之主宰,而乐音的音律,亦可化作风雨之声!这起手,便是……直指本源!
“我笑青山依旧……风雨捉不透……”
默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目光扫过八风和乐音,仿佛在说:你们看,这世间万物(青山)看似永恒,可这捉摸不定的风雨(喻指情缘变幻),谁又能真正把握得住呢?
“我叹人生苦短……荒唐事不休……”
她的叹息声中,带着对命运弄人的无奈,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八风和乐音那纠缠不清的过往。
“我盼孤身纵马……笛声漫天……四海任我游……”
这句,带着一种向往自由的洒脱,却更反衬出……身不由己的束缚!八风掌风,本该逍遥天地,乐音执律,亦可笑傲江湖,可他们……真的“任我游”了吗?
唱到这里,默的语调微微一转,带上了更深的……缠绵与无奈:
“情字如雨落……沾满了红袖……”
“情”如雨丝,无声润物,却终究会沾湿衣袖,留下痕迹。如同那段过往,即便刻意遗忘,也早已浸透了岁月。
“我笑尘缘如梦……镜花一场空……”
笑容中带着苦涩,尘世情缘,美好如梦境,清澈如镜花,可最终……或许只是一场空?这简直是……在乐音和八风的心口上……撒盐!
“我叹聚散无由……何处能相逢……”
深深的叹息。聚散离合,毫无缘由,错过之后,茫茫人海(仙海?),又能在何处重逢?这分明是在质问……当年一别,可还有重逢之期?
最后,歌声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看似豁达、实则心死的……悲凉:
“我盼风云万里……星汉灿烂……爱恨一笑过……!”
期盼着能踏遍万里风云,看尽灿烂星河,然后将所有的爱恨情仇……付诸一笑,轻轻揭过!
这最后一句,与其说是“期盼”,不如说是……一种奢望!一种……无法释怀的……自我安慰!
一曲唱罢,余音袅袅,在水榭中回荡。
默缓缓收起吟唱的姿态,狐狸眼重新恢复了那副慵懒中带着狡黠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感时伤怀、吟风叹月的人不是她一般。她好整以暇地……看向了乐音仙子。
此刻的乐音仙子,绝美的容颜已然苍白如雪!她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泛红,那双向来悲悯温柔的眸子中,此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楚、追忆、以及……一丝被彻底揭穿心事的……狼狈与羞愤!
《星河叹》的歌词,句句如刀,字字诛心!将她内心深处那隐藏了千百年的、关于“风”、关于“聚散”、关于“爱恨”的……意难平,血淋淋地……剖开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尤其是最后那句“爱恨一笑过”,更是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她的心坎上!她……做得到吗?
一旁的八风,投影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眼神复杂地看向乐音,带着……浓浓的愧疚与……无力。
苏皖沫则是捂着小嘴,眼睛亮晶晶的,对着姐姐默竖起了大拇指!神助攻!超级加倍!
默对妹妹眨了眨眼,意思很明显:看姐姐的!
然后,她重新将目光锁定在脸色苍白的乐音身上,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大局已定”的笑意,用极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语气,缓缓开口:
“乐姐姐……”
“你看,这世事无常,情缘难料……便是强大如我们,也难免有……意难平之时。”
“既然……感同身受……”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八风,又回到乐音身上。
“……何不行个方便,成全一下……眼前人呢?”
“毕竟……帮人,亦是渡己啊……”
这话,已是……图穷匕见!
将乐音自身的“意难平”与苏皖沫舒言的“仙凡恋”彻底捆绑!你乐音若不解开自己的心结(帮八风?),又凭什么不帮眼前这对有情人?你若帮了眼前人,或许……也能为自己寻得一线……解脱之机?
乐音娇躯剧颤,猛地抬起头,看向默,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默却不再逼问,只是悠闲地靠回水清漓怀中,一副“我给你时间考虑,但结果……你懂的”的模样。
水榭内,压力……全部给到了乐音仙子这一边。
苏皖沫和舒言,屏息凝神。
八风,欲言又止。
默,稳坐钓鱼台。
乐音……骑虎难下,退无可退!
这场“逼宫”,到了……最关键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