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宫主殿内,静水流深,星辉静谧。默正慵懒地靠在水清漓怀中,指尖缠绕着一缕水元力,凝成一尾活灵活现的小鱼,在两人之间游弋嬉戏,发出细微而欢快的流水声。水清漓半阖着眼,气息与静水湖本源交融,冰蓝色的发丝垂落,面容平静无波,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时光。
“哗啦——”
入口处的水幕光晕轻轻荡漾,一道粉色的流光如同归巢的乳燕,轻盈地掠入殿内,正是刚从灵犀阁回来的苏皖沫。
“姐姐!姐夫!我回来啦!”苏皖沫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兴奋与一丝藏不住的促狭笑意,脚步轻快地跑到默和水清漓面前。
默抬起头,看到妹妹,狐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指尖的小鱼悄然散作水雾。她笑着问道:“怎么样?话带到了?那只狐狸什么反应?”
“带到了带到了!”苏皖沫用力点头,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颜爵哥哥一听到‘灵犀盛宴’四个字,整个人都跳起来了!先是拍脑袋说自己忘了,然后一脸懊恼,最后变得特别严肃!还对我行了个大礼,说谢谢姐姐提醒,他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辜负姐姐姐夫的信任呢!”
她模仿着颜爵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逗得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效果不错,”默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这下有得他忙了。”
苏皖沫也跟着笑,但笑着笑着,她的小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疑惑和……担忧。她凑近默,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一个秘密般问道:
“姐姐,颜爵哥哥这次看起来是挺有决心的,态度也端正了不少……但是……”她皱着小眉头,“他到底知不知道‘军令状’这三个字,到底有多重啊?”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后怕:“我在人类世界的历史书上看过,古代王朝,那些将军大臣们,要是立下军令状却没做到,下场可惨了!轻则罢官流放,重则……是要掉脑袋的!甚至株连九族呢!”
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默,认真地问:“姐姐,在你们仙境,在灵犀阁,立下这种‘军令状’,又代表着什么呢?是不是也像人间一样,是极其严肃、容不得半点马虎的事情?万一……我是说万一啊,颜爵哥哥他没办好……会怎么样啊?”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颜爵虽然有所改变,但毕竟“前科”累累,灵犀盛宴千头万绪,关系重大,万一出了纰漏……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默听着妹妹的担忧,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头,看向身旁静坐的水清漓。
水清漓不知何时已完全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眸,目光平静,却仿佛能洞穿一切。他对于苏皖沫的问题,并未流露出任何情绪,但那周身的气息,却似乎更加沉凝了一分。
仙境,尤其是灵犀阁这个维系平衡的核心组织,其规则之严苛,远非人间王朝律法所能比拟。在这里,“承诺”与“责任”,往往与本源、与规则直接挂钩。立下“军令状”般的誓言,尤其是以灵犀阁司仪的身份,其所承载的重量,涉及到的因果与反噬,绝非掉脑袋那么简单,那可能是道心受损、仙基动摇、甚至被规则排斥的可怕后果。
默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苏皖沫,语气变得有些悠远:“在仙境,尤其是在涉及规则与平衡的事情上,承诺……尤其是以自身仙力与意志立下的誓言,其约束力,远超人间律法。它关乎道心,关乎与天地规则的契合度。若轻易立誓却无法完成,反噬之力,轻则修为停滞,心魔丛生;重则……仙源受损,被其所司职权所弃。”
她的声音不高,却让苏皖沫听得心头一紧!这么严重?!比掉脑袋还可怕!颜爵哥哥他知道吗?!
就在这时,苏皖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脸色微微一变,连忙从随身的小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做工精巧、散发着淡淡莲香的锦囊——正是当初默给她用来装潜水装备的那个香囊。
苏皖沫捧着香囊,脸上露出了极其古怪的表情,像是捧着一个烫手山芋。她将香囊递向水清漓和默,语气带着不确定和一丝紧张:
“还有……姐姐,姐夫……颜爵哥哥他……他还给了我这个……”
她解开香囊的系带,从里面倒出一颗珠子。
那是一颗约莫鸽卵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温润的珠子。珠子内部,仿佛有氤氲的彩光流转,时而如同水墨渲染,时而如同彩虹凝聚,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混合着艺术灵气与生命本源的气息!这气息虽然不强,却异常精纯、凝实,仿佛蕴含着其主人一部分最本质的生命印记!
“他说……”苏皖沫看着那颗珠子,咽了口唾沫,“说把这个交给你们……当个……‘见证’?”
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茫然:“这是什么呀?感觉……怪怪的,里面的能量好像活的一样……我拿着都觉得有点……心慌。”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这珠子非同一般,颜爵把这东西交出来当“见证”,让她感到非常不安。
然而,当默和水清漓的目光落在那颗珠子上时,两人的反应,却与苏皖沫的紧张截然不同!
默的狐狸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她甚至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紧紧盯着那颗珠子,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混合着震惊、赞赏、以及“果然如此”的灿烂笑容!
而一直静默如水的水清漓,那冰封般的面容上,也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名为“讶异”的情绪,但随即,这丝讶异便化为了一种更深沉的……了然与一丝几不可察的……认可?
他们太熟悉这种气息了!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法宝或信物!
这是——仙子的本命珠!
是修行到极高境界的仙子,以自身最精纯的本源之力与灵魂印记凝聚而成的、与性命交修的根本之物!其重要性,堪比第二生命!一旦受损,仙子本身必将遭受重创!若非绝对信任,或者到了破釜沉舟、以示决心的关键时刻,绝无可能将此物交出!
颜爵,竟然将他的本命珠拿了出来,作为此次“军令状”的“见证”?!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决心”了!
这是赌上了一切!押上了他的仙途、他的未来、他的一切!
这是在用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宣告:此次灵犀盛宴,他颜爵,若不能办好,甘愿承受一切后果,包括……仙源受损,万劫不复!
这份决绝,这份魄力……连默和水清漓,都感到了一丝动容!
“这个傻狐狸……”默喃喃自语,语气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和一丝佩服,“还真是……下了血本了啊!”
水清漓没有说话,但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精纯的静水之力,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颗本命珠。
珠子微微一颤,内部的氤氲彩光流转加速,仿佛在回应着静水之力的探查,传递出一股坚定、决绝、甚至带着一丝悲壮的情绪波动。
水清漓收回手指,冰蓝色的眼眸中,那丝认可之色更加明显。他微微颔首。
默看着水清漓的反应,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她接过苏皖沫手中的本命珠,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属于颜爵的意志,轻笑道:“小沫,别担心了。这颗珠子……可是比任何‘军令状’都有分量的‘见证’。”
她将珠子小心地放回香囊,系好,然后递给水清漓。水清漓接过,掌心水光一闪,香囊便消失不见,被收入了最安全的本源空间内。
“有了这个‘见证’,”默重新靠回水清漓怀中,语气轻松中带着一丝期待,“我们倒是可以……好好看看,这只狐狸,究竟能把这‘军令状’,完成到什么程度了。”
苏皖沫看着姐姐姐夫的反应,虽然还是不太明白那珠子到底有多重要,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颜爵哥哥这次是玩真的了?而且,好像还得到了姐姐姐夫的……认可?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的担忧倒是消散了不少。反正天塌下来有姐姐姐夫顶着,她只需要……继续看戏就好了!
水玲珑宫内,再次恢复了宁静。但这一次,宁静中却多了一份对灵犀阁即将到来的那场盛宴的……浓厚兴趣与期待。
而远在灵犀阁,正对着厚厚一叠盛宴筹备计划书抓耳挠腮的颜爵,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怎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嘀咕了一句,随即又甩甩头,重新投入了“战斗”。
“不管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