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九千岁府邸内灯火通明,却静的只有风声穿过外廊发出细微的呜咽。
萧鹤京躺在柔软得过分的床榻上,却毫无睡意。
白日里书房发生的种种,一闭上眼,全都浮现在脑海中,久久不能入睡。
他自幼生在冷宫,看惯了世间冷暖。
所以对于九千岁将他从冷宫救出,他是感激的,但却又无法不畏惧他。
烦躁之下,萧鹤京索性披衣起身,出去透口气。
夜色中的九千岁府邸大的像迷宫一样,廊檐下高高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萧鹤京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一处他平日从未踏足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不同于寻常熏香的味道,很熟悉,但却想不起在哪闻到过。
他正欲转身离开,却隐约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细微的水声。
鬼使神差地,萧鹤京放轻脚步,悄悄靠近。
他透过虚掩的门缝,向内望去。
只一眼,便如同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猛地沸腾起来,冲上头顶。
门内并非寻常房间,而是一方极为宽阔的汉白玉砌成的浴池。
池中热水氤氲,蒸腾着白色的雾气。
池壁四周镶嵌着夜明珠,柔和的光晕透过水汽,将整个空间渲染的格外梦幻。
而浴池中央,一人背对着门口,慵懒地倚靠在池边。
墨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光滑的背上,几缕黏在弧度优美的颈侧。
水珠顺着白皙的皮肤,没入水下模糊的界限。
是祁冀!
他显然是正在享受沐浴。
此刻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侧脸线条在朦胧光线下显得越发精致,褪去了平日里蟒袍加身的凌厉阴鸷,竟透出一种近乎妖异的美感。
水波轻轻荡漾,偶尔拂过他身体的某些隐秘轮廓,若隐若现,带着一种无声的诱惑。
萧鹤京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耳朵,甚至脖颈都瞬间烧烫起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祁冀,不,他从未见过任何人的...身体。
这与他认知中的那个杀伐决断,权势滔天的九千岁截然不同。
这分明......
他知道自己该离开,却发现自己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根本无法从祁冀的身上挪开。
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悸动,如同藤蔓紧紧缠绕着他。
就在这时,浴池里的祁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并未立刻转身,只是慵懒地开口:“看够了吗?”
四个字,瞬间让萧鹤京的理智回笼。
惊慌失措之下,脚下竟还绊倒了门槛,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动。
他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在地,狼狈不堪地扶住了门框才勉强站稳。
这一下,彻底暴露了他的存在。
祁冀缓缓转过头来。
水汽朦胧中,他那双桃花眼隔空望来,没有平日的凌厉,反而带着玩味的笑意。
水珠顺着他额前湿漉的发丝滑落,滴在他优美的锁骨上,令人遐想连连。
萧鹤京的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脑一片空白,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亚...亚父,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走错地方了。”
祁冀看着他那副面红耳赤,纯情小男孩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他并没有指责萧鹤京,“哦?走错了?那既然来了,要不要进来,和亚父一起?”
他慢条斯理地用手舀起一捧热水,浇在自己肩上,水珠四溅。
他的小殿下,可比刚来的时候长大了不少。
萧鹤京被吓得几乎是语无伦次地丢下一句话:“孩儿告退!打扰亚父了!”
转身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瞬间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祁冀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最终化作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
他重新靠回池边,闭上眼,感受着热水包裹身体的舒适。
这个小世界,是走气运之子一步步成长,他的任务周期格外的漫长,可以陪小殿下很久。
所以他不急,不过逗逗小殿下,也是挺有意思的。
......
就在祁冀刚穿戴好,一名暗卫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
“禀督公,宫中密报。”
“讲。”
“四公主萧鹤宁,昨日突发高热,太医院束手无策,险象环生。但今早,人却突然退了热,清醒过来。”
祁冀闻言,有些不耐道:“人没死,是太医院那帮废物运气好。什么时候,这种宫里死个把不得宠公主的小事,也值得你来扰咱家的清静?莫非咱家脾气太好,让你们拎不清事儿了?”
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暗卫的头垂得更低:“小人不敢,督公息怒!只是四公主醒来后的言行,颇为蹊跷,与往日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祁冀这才稍微提起一丝兴趣:“哦?”
萧鹤宁,他有点印象,生母位份不高,在宫里也是个不起眼的存在,性子怯懦,素来是其他皇子公主欺负的对象,比他那小殿下当初也好不了多少。
“怎么个判若两人法?说仔细些。”
“据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汇报。四公主醒来后,先是茫然四顾,口中喃喃些听不懂的词汇,如医院、输液、穿越之类的。随后,她竟连贴身侍奉多年的宫女之名都忘却,质问此处是何地,年号为何。当宫女回答后,她说‘大胤,还是个架空历史的鬼地方......’”
祁冀垂眸思考,异世之魂,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世界?
看来是技术组那出了纰漏,让人钻了空子。
他慢条斯理地继续问:“继续?”
“她拒绝服用太医开的安神汤药,说成分不明,是药三分毒。还指挥宫女用烈酒为她擦拭身体降温,方法虽怪异,但似乎却有效用。面对前去探视的皇后娘娘,她虽仍依礼回应,但眼神,再无往日卑怯,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暗卫顿了顿,补充道:“她还向宫女打听朝中局势,尤其......提到了督公您的名讳。”
祁冀:“提到咱家?她怎么说?”
暗卫偷看了一眼祁冀还算不错的脸色,鼓足勇气说道:“她问,‘那个权倾朝野、杀人不眨眼的太监头子祁冀,现在权势到什么程度了?’还对身边惶恐的宫女说,‘你们都不用怕他,他之后肯定会无可救药的爱上我,为我铲除一切,在背后默默守护我。’”
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福安吓得缩紧了脖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和他的脑袋分家。
“太监头子?爱上她?”祁冀重复着这两个词,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呵呵,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笑的眼尾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更谈几分妖异之美:“这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孤魂野鬼,倒是给咱家送来个好大的乐子。”
他止住笑声,声音恢复了平日的阴柔冷静,却隐隐带着一丝亢奋:“给咱家盯紧了她,别让她,死得太快。”
“是,督公!”
暗卫领命,身影一晃,便再次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