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的军事部署刚刚传达至各营,蒋敬便拿着厚厚的物资清单找到了王凌峰。清单上罗列着支撑四方联军作战所需的庞大数字:粮食十万石、箭矢百万支、突火枪两千支、火炮一百门、震天雷五万枚……这还不包括运输民夫、医疗药品等巨额开销。面对这张几乎掏空府库的清单,蒋敬的脸上却不见慌乱,只有一种临战前的绝对冷静。
独龙岗度支司衙署内,烛火通明,算盘声、书写声、低声禀报声交织成一片,气氛紧张而有序。巨大的库房分布图铺在长案上,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类物资的储备地点和数量。蒋敬站在图前,目光锐利如鹰,手中朱笔不时圈点,口中下达着一连串清晰而迅速的命令。他身后,十几名度支司的骨干账房、仓曹、转运使屏息凝神,快速记录。
“头领,”蒋敬见王凌峰进来,将清单双手呈上,语气沉稳,“此乃初步核算,支撑我方与三方盟友第一阶段作战之最低所需。数目庞大,但……库中有存,渠道可通,尚可支撑!”
王凌峰接过清单,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深吸一口气。十万石粮,足够十万大军食用数月;数千火器,更是梁山军工心血所在。但他信任蒋敬的能力,沉声道:“蒋敬兄弟,前线将士的性命,四方同盟的信誉,皆系于你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谢头领信任!”蒋敬肃然一揖,随即转身,面对属下,开始了高效得令人窒息的调度。
“张仓曹!”
“属下在!”
“即刻盘点梁山本寨一号至五号粮仓,核实存粮数目,优先启用陈粮,新粮备用!芒砀山军械总库,所有突火枪、箭矢、震天雷,按型号、批次清点造册!不得有误!”
“得令!”
“李转运!”
“属下在!”
“立即征调境内所有可用民夫、车马、船只!按此前预案,分设南北西三路运输大队!北路往河北田虎处,走黄河水道,辅以陆路;南路往江南方腊处,主力走运河、长江;西路往荆襄王庆处,水陆并进!沿途设立中转补给点,每五十里一站,确保接力运输,人歇货不歇!”
“明白!”
“王账房!”
“在!”
“核算库府现银及‘梁山通宝’储备,预留军饷及抚恤,其余全部用于紧急采购药材、帆布、车轴等战备物资!向与我们交好的各大商号发函,言明战时急需,可按市价上浮一成收购,但必须现款现货,确保质量!”
“是!”
命令如流水般下达,整个度支司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高速运转。库房大门次第打开,一袋袋粮食被搬出过秤;码头岸边,货船密集停靠,力工们喊着号子将成箱的军械扛上甲板;各营寨口,车队集结,骡马嘶鸣。
然而,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将如此巨量的物资,精准、及时、安全地送达三方盟友手中,并确保其能有效使用。蒋敬对此早有预案。
他亲自拟定了一份详细的分配方案,呈报王凌峰和朱武:
* 支援河北田虎: 因其主要承担袭扰北路官军粮道、牵制敌军的任务,机动性要求高。分配重点为:优质战马五百匹(加强其骑兵突击力)、突火枪八百支(增强其远程打击和袭扰能力)、震天雷两万枚(用于破坏桥梁、粮囤)、粮食五万石(保障其长期机动作战)。另派十名精通火器使用的教头随行指导。
* 支援江南方腊: 其面临南路三万官军正面压力,且水战为主。分配重点为:“破军一型”火炮三十门(加强其水师攻坚和岸防能力)、突火枪六百支、专用水战火箭三万支、粮食三万石。另派水军工匠协助其改造战船,安装炮位。
* 支援荆襄王庆: 其任务为袭扰朝廷后方,行动需隐秘迅速。分配重点为:突火枪四百支、强弓一千张、箭矢十万支、优质马匹三百、粮食两万石。另配发大量“梁山通宝”,便于其在敌后活动时采购物资、收买眼线。
“如此分配,”蒋敬解释道,“既可满足各方最迫切之需,又可避免资敌(如过多火炮流入难以完全掌控的势力),更能体现我梁山作为盟主,根据战局需要而进行的统筹安排,加深其依赖。”
王凌峰与朱武审阅后,深表赞同:“就依此议!即刻装运!”
接下来的几天,梁山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物流中心。北上的船队满载着粮袋和军械箱,驶入黄河;南下的船队帆樯如林,经运河转入长江;西去的车队辚辚而行,穿过崎岖山路。每支运输队都有梁山精锐士卒护送,并由蒋敬派出的度支司专员随行,负责与盟友交接、核验物资,并指导建立简易的后勤管理体系,确保物资不被浪费或挪用。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庞大工程。蒋敬几乎不眠不休,坐镇中枢,接收着各路人马传回的讯息,随时调整调度。一次,运往河北的船队在黄河遭遇风浪,部分粮食浸水,蒋敬得报后,立即命令就近的中转站紧急调拨干粮补充,并派出快船运送防雨篷布。又一次,前往荆襄的山路因雨塌方,车队受阻,蒋敬果断下令,分出一部分物资由精干小队肩扛马驮,先行送达,大队则绕路修复。
在物资源源不断送出的同时,蒋敬也密切关注着朝廷的动向。他深知,如此大规模的物资调动,不可能完全瞒过朝廷的耳目。他一方面加强运输路线的保密和护卫,另一方面,故意放出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迷惑朝廷,使其难以判断梁山物资储备的真实情况和主要支援方向。
当最后一批运往方腊的火炮船队顺利驶入长江水道,蒋敬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向王凌峰禀报:“头领,首批支援物资,已按计划送达三方盟友。我方本寨库存储备消耗近半,但应急通道已打通,后续补充可陆续跟进。四方联军,粮械已足,可安心迎战了!”
王凌峰看着蒋敬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消瘦的脸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蒋敬兄弟,辛苦了!此战若胜,你当记首功!前线将士浴血,后方粮草无忧,此乃制胜之本!”
此刻,得到梁山强力支援的方腊、田虎、王庆三部,士气大振,摩拳擦掌,严阵以待。一张由梁山编织的、以金帛粮械为脉络的巨网,已然张开,静待朝廷大军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