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影之前逃离时,因为忌惮刘长老返回,根本无暇收拾徐霓裳。只是将她依样绑在那架子上,取了她身上的衣服自己穿了,便夺门而去。此刻再见,内心中的火气和屈辱之情溢于言表,若不是考虑到一旦动手会被附近的两位长老立刻发现,她只怕不会给对方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徐霓裳本来对自己被李影魅惑也是满心愤恨,引为奇耻大辱,甚至再心中暗暗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可被李明反搜魂后,在一路上来的过程中,却曾经两次想到,要是能跟李影搭上线,或许能想出救李明的办法。此刻见到她,简直是心想事成,虽然那报仇的欲望也在作祟,却很快被救人的强烈想法战胜。
她暗暗向李影使了个眼色,说道:“我刚才还在下面寻你半天,怎么你倒自己一个人先上来了?”
李影当然也转得快,回答道:“之前去查看崔长老的情况,不想被他老人家直接带到此处。一时又不敢私自离开,让徐天女挂心了!”
“崔长老带你上来的?”徐霓裳出了电梯,却示意让同来的那个天女退下,待电梯门关上,才赶紧拉着李影走向一间会议室中。
“我们的帐,先放一放!”她关上门,不动声色的用唇语对李影说道,“李明在负十六层,恐怕已经陷入了合欢梦阵!此阵着实厉害,若他们寻不着阵眼,就等于被刘长老抓获无疑了!”
“你慢点说!到底什么情况?”李影用唇语回应道。她本已双手结印,听见对方这样讲,虽不全信,也稍微放松了一丝警惕。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徐霓裳心中盘算了一下,“先跟我下去!放心,我现在不想和你斗!”
徐霓裳本就是刘冥航身边的人,虽未入尊者之列,但她搜魂摄魄的能力让许多人闻风丧胆,传得久了,竟变成了比尊者还要可怕的存在,所以堂里天使天女都怕跟她扯上关系。李影有了她开路,自然是通行无阻,两人很快便回到了负十层。
“不能再往前了!”徐霓裳出了电梯,过了岗哨便拉着李影走到之前刘长老宣讲的那个大房间中,“杨尊者守在下口,我们两人瞒不过他!”
“你先把话说清楚!”李影并未完全信她,依然准备随时结印,“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霓裳这才将事情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本想刻意不提自己被李明反搜魂的过程,却哪里瞒得过李影的分析和猜测,只得将事情说了七七八八。
“你是说,你本想色诱李明,他坚决不从,你便施展搜魂大法,却被他反搜了记忆?看见了你的秘密?所以你才决定救他?”李影的分析与罗羽伊一样精辟而透彻,“这有点说不过去吧,他跟你素不相识。正常来讲,你们欢喜堂的常规操作,不应该是杀了对方,或者控制其魂魄吗?再怎么样,也不会放他走,还要反过来想要救他吧!”
“你不懂,我吸收了罗羽伊的部分记忆,这种吸收会放大她内心的欲望和爱恨情感。我施法时越专注,对方的心念越单纯,这种放大效果就会越强烈。”徐霓裳红着脸,好像是小学生犯了错,在向老师检讨一样,“而且李明在反搜我的记忆时,我内心中的某些东西也因他的触碰而被激发。你可能无法明白,他的窥视是那么的礼貌而优雅——那种小心揭开,不忍触碰,适时收手的动作,让人自惭形秽……搜魂本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一件事,就好像你拥有无上的权力,可以随意闯入任何人的家园烧杀抢掠,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和损失。可他却只是礼貌的进来看了看,甚至怕打扰了那小村中的安宁。”
“所以,”李影明白了,“其实你也爱上了他,是吗?”
“我只想告诉你,”徐霓裳说道,“罗羽伊太软弱了,她对你生不起恨,以为放任李明跟你在一起才是爱情。但我不会这样!之前的事,只是我棋差一招,没提前料到你的厉害。接下来,我们公平竞争,我不会让李明那么容易跟你在一起!”
李影收了手印,伸出一只手来道:“这样说来,我倒是能相信你了!我不介意多一个情敌,以后咱们各凭本事,是敌是友,也可以走着瞧!至于现在,先一起把他们救出来再说!”
徐霓裳笑了笑,两人的手第一次握在了一起。
“我们时间不多了,得先想办法,去到负十六层!”徐霓裳忧愁道,“但是这里到负十四层,据我所知,只有一条路。”
“不,我知道另一条路!”李影道,“之前崔长老带我走过,虽然他飞得很快,但我大致还是能辨认清楚。”
她说完便领先走出门去,可没走几步,却又皱眉问道:“但是,就算我们能去到第十六层,就不怕被陷阱制住吗?你说连崔长老都无法从外部破解那个阵法,我们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两人快步奔行,徐霓裳提气答道:“据我多年来对堂内摄魂法术的研究,迷惑神魂远比操控神魂困难。初步的法术只能勾起对方的欲念和愿望,引导其本身脑中的思虑形成幻境。但这种法术难以持久,对心念坚定的人更是几乎没有什么作用。所以这类高阶法术往往都是与搜魂之法联动,根据对方本身的记忆创造接近真实的场景来迷惑人。陷在其中的神魂真伪难辨,根本无法知晓自己处在幻境中。虽然堂里尊者以下,百年来还没有听说过困在其中的人能自行破解而出的,但是理论上只要其中人一旦醒悟,幻境便不攻自破。”
两人顺着走道拐过一个弯,李影指了指前方,直接冲着一面墙的上部跳了过去,竟然穿墙而过。徐霓裳依样而为,才知道这是一个隐藏的通道。因为地处偏僻,而且又在常人无法想象的位置,看上去更与普通墙壁无异,只怕就连几位尊者都不曾察觉。她跟上李影,继续说道:
“合欢梦阵却比这些功法更加厉害,它首先捕获闯阵者的肉身,释放催眠毒素将人迷倒,除非元婴以上根本无法抗拒。而一旦得手,阵法才会真正启动,将神魂剥离躯体的同时,也依着其内心所想,以阵中人自己的意识,构筑出一个虚幻的完美世界来。而这阵法的可怕之处在于,即便阵中人能醒悟,也无法从幻境中突破。阵中人若想脱出,除非找到阵眼并一举击碎,否则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