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个小偷为什么要放了?”回家的路上,幺妹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周平十分无奈地说道:“这还要从齐律上说起,根据大齐律法,诸化外人,同类相犯者,各依本俗法;异类相犯者,以法律论。”
“啥意思?”幺妹表示听不懂。
“额……假如那个南新罗人今天偷的是咱齐人的钱,咱就可以依照齐律治他的罪。
可他今天是偷的胡人的钱,根据齐律,就得按照南新罗的律法惩治。
但是咱们又没有南新罗律法的执法权,所以只能放了他。”周平说完愣了一下,这个情节似曾相识,之前好像跟谁解释过这条律法。
幺妹挠了挠腮帮子,若有所思地问道:“既然在咱大齐,为啥咱做不了主。”
周平笑着说道:“这里面牵扯就比较广了,等有空再跟你讲,到家喽!”
周平推门进院,幺妹扯着嗓子喊道:“爹、娘、姐、二哥,我回来啦。”
听见幺妹的声音,大家都从屋里跑了出来,只见幺妹站在院子当中,眼神中满是归家的喜悦与激动。
王琳娇第一个冲上前去,紧紧地将幺妹搂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虽然平时严厉点,可这最小的丫头才是娘的心头肉。
周德志站在一旁,眼眶微红,憨厚的脸上满是欣慰与慈爱。
周巧灵扭头回到屋内,拿出给幺妹留了好久了蜜饯。
王胄蹭到周平身边,嘿嘿傻乐。
幺妹钻进母亲的怀里哇哇大哭,一个五岁的孩子,离开爹娘这么久,能一直忍到现在,哭声里不仅有思念和委屈,还有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坚强。
晚上,周德志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都是幺妹平时最爱吃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享受这难得的温馨。
整个饭桌上,就看幺妹自己在那表演,讲述了许多在宫里的趣闻。
吃完饭,二婶王琳娇抱过来一本厚厚的册子,眉开眼笑地说道:“今天老大也回来了,正好有件事得赶紧办一办。”
“啥事啊?二婶。”周平问道。
王琳娇捂着嘴笑着,将册子铺在了石桌上,说道:“自打你在大集开业时弹奏了一曲之后,街坊四邻、十里八乡的媒婆来了不少。我寻思你也大了,就先做了个主,挑了一些还不错的,你看看,要是有相中的二婶就赶紧操办一下。”
周平吃了个大惊,瞅着二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挠了挠头,说道:“二婶,这事你容我考虑考虑呗。”
“考虑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必须赶紧完婚,哪天我到了那头,也对得起大哥和大嫂了。”
“男儿志在四方,二婶,我现在还没考虑儿女私情的事。”
一晚上和颜悦色的王琳娇突然板起脸,嗓门都提高了一个数量级。“那你和教坊司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周平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瞪向了王胄。
王胄赶紧解释:“哥,我可没说过。”
“你不用看胄儿,这事外面早就传遍了,不止一个媒婆跟我说起过。”
“二婶,我跟香凝……”
“行了,就算她曾经是个公主,可现在却是个青楼女子。我不管你跟她怎么样,想要嫁到我们周家,别说我不答应,周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答应!”
周平了解二婶,那可是暴仗脾气——一点就着。现在跟她说啥也不会听进去的,索性还是先顺着点吧。
于是周平翻开册子,我去,里面的人像为何会动?
只见一位妙龄少女,身穿粉白罗纱,一颦一笑仿佛真人就在眼前。
“二婶,现在相亲都这么逼真的吗?”
“可不是呢,刚开始我也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媒婆这行现在是越来越难了,所以现在都直接找仙人作画,用她们的话叫……就图一个勾魂摄魄。”
周平尬笑了几声,随便翻了翻,虽然一个个环肥燕瘦、千娇百媚,可是自己压根就没想过这么早结婚,无非就是应付一下。
二婶似乎是看出来了,问道:“没有喜欢的?”
周平顿了一下,发现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索性不回答了,就那么等着。
果不其然,二婶本来就风风火火的性格,总会让人猝不及防。
“你是不是心里早有人了?跟二婶说,我来张罗。”
“没有,二婶,我只是没考虑过这么早成家。”其实这句话周平说了等于没说,二婶选择性屏蔽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上次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二婶兴奋地问道。
“哪个姑娘?”周平有点懵。
全家人都吃惊地看着周平。
二婶嘿嘿笑着说道:“就上次陪你回来收拾衣服的那个,其实二婶在胡同口都看见了,隔壁的王婶还跟我念叨,说你俩特别般配。那是哪家的姑娘啊?”
周平想起来了,无奈地说道:“婶儿,那是沐阳公主,上次只是碰巧在路上遇见的。”
“啥?沐阳公主?公主能上咱家?咱周家的孩子啥话都能说,就是不能说大话。好了,明早必须给我选出几个。胄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正好也看看,婶子一起张罗。”下达完指令,王琳娇回屋了,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一家子。
周平一把将册子推到王胄面前,义正言辞地说道:“是不是好兄弟就看这一次了,你先挑……10个吧,剩下我再挑。”
王胄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哥,上次在春泥姐那借的银子还没还呢,我每天都得去干活抵账,明天还得早起,我先睡了啊。”
王胄说完跑了,感觉脚底都在生风。
周平又无助地看向大妹和幺妹。
“啊,对了,幺妹,给你看看姐绣的花啊。”
“好嘞,姐。”
姐俩一起消失。
满院子里就剩周平和二叔周德志了。
“叔,能不能跟二婶说说?”
从小到大,二叔都是周平的保护伞,只见周德志摆了摆手,示意周平先把册子放下,说道:“这个事等等,二叔有话跟你说。”
周平一阵欣喜,关键时刻还是二叔靠谱。
“啥事?二叔。”
周德志喝了口茶,润了润喉舌,开口说道:“最近有去衙门当差吗?”
平时二叔很少谈特别正经的话题,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子,周平还真有点不适应。
“中秋之后一直忙了点别的事,就没去衙门。”
周德志点了点头说道:“你大了,很多事都能自己做主了,但是二叔要跟你说一句,做人要脚踏实地。
最近桶子街的生意越来越好,林捕头和小苗经常过去,非常照顾街坊们,你却从来没去过。
弹琴固然是好,但是不能因为有了一点点名声就忘了本分,拿着朝廷的俸禄,就得尽心尽力,不能让人在背后戳咱们老周家的脊梁骨,知道了吗?”
“知道了,二叔,放心吧。”
“嗯。还有,这个琴以后能不弹还是尽量少弹,咱们老周家的人不太适合这些东西,当初你爷爷就是因为这些差点株连九族。”
“那你还让二妹学琴。”
“当天那种情况怎么办?再说幺妹是个女娃子,不打紧,你才是咱们老周家的根,明白吗?”
听到这,周平心里一阵酸楚,点点头:“明白了,叔。”
钦天监,监副白虹的房间内,一片漆黑,一块一人多高的莹石闪烁着奇异的绿光。
白虹站在萤石的正前方静静地等待着,不消片刻,萤石内出现了四个人影。
“这次计划还不成功吗?”女娃娃的声音尖锐且刺耳。
“何玉郎的魂牌碎了,说明已经成功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回响着。
“那还真是不错啊,死了一个八品巫师就能夺走大齐一半的气运,值!”女娃娃笑嘻嘻地。
“可惜了,若不是为了这次任务,再有半年何玉郎就能晋升七品了。白虹,这么大的人情,你想怎么还?”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具有皇族血统的尸体吗,我已经派人给你送去了。”白虹声音如同冰山一般,冷得没有任何生气。
”谁的?”低沉的声音急切地问道。
“左骁卫大将军,上护军,威国公石玄的小女儿石蓉。”
“石玄的小女儿!好好好!讲辈分的话石玄该是元康的姑丈。皇族的尸体,正好可以做我尸王的尸眼,我的尸王又能精进一重了,哈哈哈……”
这时,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响起。
“咱们的计划现在已经成功一半的,剩下的布置得怎么样了?”
白虹摇了摇头,说道:“事情有了变数,我夜观天象,虽然大齐的气运在逐渐衰落,却并不如我预期那样快。
相反,紫微星旁突然又多出一颗辅星,日渐明亮,若后面的计划稍有不慎,恐受其所乱,也许计划还要推迟些时日。”
“是监正吗?”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萤石的最深处透了出来。
“绝无可能。监正被困于阴间,除了我以外没人知道他的下落,死只是早晚的事。”白虹答道。
“那会是谁?”
“还在调查之中,已经有几个怀疑的对象。”
“那就全杀了!”低沉的声音说道。
“若全杀了能解决问题,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吗?”阴森的声音反驳道。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下一步就看海妖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