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城地下黑市的角落里，空气仿佛比别处更加粘稠凝滞。林夜与凰舞，两个本该是竞争对手甚至潜在敌人的人，此刻却隔着一步之遥对峙着，气氛微妙而紧张。
林夜斗篷下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凰舞身上，尽管对方也做了伪装，但那挺拔的身姿和即便刻意收敛也难掩的灼热灵韵，依旧让他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心中念头飞转，评估着与这位天凰古国天才合作的利弊。风险巨大，此女心智如狐，实力深不可测，与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好处也显而易见，她能提供关键情报，分担压力，尤其是在玄冥国这个共同威胁面前。
“合作？”林夜改变声线，让声音显得更加沙哑低沉，“仙子不怕我得了情报后，过河拆桥？或者，仙子又想借我之手，替你扫清障碍？”
凰舞帽檐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声音透过面纱，清晰而冷静：“阁下说笑了。若是寻常庸才，自然没有合作的资格。但阁下能从祭坛法则乱流中活着出来，又能反杀玄冥国幽部精锐，已证明了实力和价值。过河拆桥？前提是桥足够坚固，而拆桥之人，也需有承受反噬的把握。至于扫清障碍……各取所需罢了，最终谁能拿到符令，各凭本事，很公平，不是吗？”
她的话语直白而坦荡，将合作的本质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基于实力评估的互利互惠，以及最终不可避免的竞争。
“至于信任……”凰舞顿了顿，目光似乎能穿透斗篷，看到林夜的眼睛，“在这陨星战场，信任本就是最奢侈的东西。我们需要的，不是信任，而是对共同目标的暂时认同，以及……对彼此实力的忌惮。这，往往比脆弱的信任更可靠。”
林夜沉默了片刻。凰舞的话确实切中要害。在这种地方，空谈信任毫无意义，利益的捆绑和实力的威慑才是合作的基础。
“好。”林夜不再犹豫，干脆利落地应下，“如何合作？”
“简单。”凰舞似乎早有所料，语速加快，“据我探查，玄冥国‘幽部’的三名高手，由副统领‘幽泉’带领，此刻正在黑水潭边，似乎在尝试某种仪式，企图引动潭底之物。幽泉此人，年过四旬，修为已至白银八阶巅峰，一手‘玄冥真水’神通阴毒无比，更能侵蚀神魂，极难对付。另外两人亦是七阶好手。潭中还有大量‘玄阴鬼鳄’，嗅觉灵敏，擅长神魂攻击与隐匿偷袭。”
她提供的消息比黑市中那个矮子更为详细，甚至连对手的功法特点和大致修为都点了出来，显露出天凰古国深厚的情报能力。
“黑水潭环境特殊，潭水蕴含极阴煞气与剧毒，对火系功法有一定压制，但对你的寂灭意境，或许影响不大，甚至可能有所助益。”凰舞补充道，显示了她对林夜能力的观察入微。
林夜心中微凛，此女眼光果然毒辣。他略一沉吟，也投桃报李，分享了自己的观察：“玄冥国功法偏重阴柔诡变，其隐匿之术与阵法结合，善于借助地利。他们既然敢在黑水潭有所图谋，必定有所依仗，或许潭底有他们早已布置的暗手。”
“英雄所见略同。”凰舞点头，“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硬闯绝非上策。我有一门敛息秘术，可暂时模拟周围环境气息。阁下似乎也精通此道？我们联手，或可瞒过外围警戒，潜入潭边，见机行事。”
“可以。”林夜对自己的《暗影步》和寂灭领域有足够信心。
计议已定，两人不再耽搁，一前一后，如同两道淡淡的青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闹而危险的黑市，融入残垣城无边无际的废墟阴影之中。
为了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他们选择了一条极其迂回且危险的路线，需要穿越一片被称为“怨魂林”的区域，那里常年笼罩着能干扰神识的灰色迷雾，并且有无形无质的怨灵游荡。
途中，为了磨合即将到来的合作，也带着几分试探之意，两人有了短暂的交流。
“仙子年纪轻轻，便已执掌一方队伍，深入此等险地，实在令人佩服。”林夜看似随意地开口，实则想进一步确认对方的身份和背景。他推测对方年龄应与自己相仿，甚至更小。
凰舞闻言，轻轻一笑，笑声如风拂银铃，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阁下谬赞了。虚度二十三载春秋，略有寸进，全靠族中长辈提携罢了。比不得阁下，以弱冠之龄，便已名震边陲，如今更是独闯龙潭，这份胆魄，才真令舞钦佩。”
她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林夜心中一震，但面上不动声色。对方直接点明年龄，一是展示情报能力，二是暗示她同样年轻，有平等对话的资格。二十三岁，比他预想的还要年轻一两岁，这份天赋确实惊人。
“边镇小打小闹，不足挂齿。”林夜淡淡回应，将话题引回，“倒是仙子所说的‘天凰血脉’，想必是贵国不传之秘，威力无穷。”
凰舞似乎并不介意谈论这个，语气中带着一丝天生的傲然：“天凰血脉，乃我族立身之本，操控火焰如臂指使，对邪祟阴毒之物有先天克制。不过，万物相生相克，在这极阴之地，也确实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倒是阁下的寂灭意境，近乎法则层面，竟能引动法则乱流淬体，实在闻所未闻。”
两人言语间机锋暗藏，既交换了部分信息，也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林夜对天凰古国和她的血脉有了更深的了解，而凰舞也对林夜的寂灭之道更加好奇。
穿过怨魂林时，果然遇到了麻烦。数只强大的怨灵聚合体试图侵蚀他们的神魂。凰舞身上绽放出淡淡的金红色光晕，如同温暖的阳光，所过之处，怨灵尖啸着退散。而林夜则更加直接，寂灭领域微微张开，那些靠近的怨灵如同冰雪遇阳，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
看到这一幕，凰舞眼中异彩更盛，对此次合作的成功率，又多了几分把握。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潜行，他们终于抵达了黑水潭的外围。一股阴寒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和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煞气。
放眼望去，那黑水潭面积不大，但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水面平静得诡异，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宝石镶嵌在赤红的大地上。潭边怪石嶙峋，生长着一些喜阴的扭曲植物。
而此刻，在潭边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三名身穿玄冥国暗蓝色服饰的修士正围着一个刻画在地面上的诡异阵法忙碌着。为首一人，身形高瘦，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阴冷，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正是幽泉！他手中不断打出法诀，注入阵法，使得阵法散发出幽幽的蓝光，与漆黑的潭水产生某种共鸣。
另外两人则警惕地守卫在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更远处，还有一些模糊的阵法痕迹若隐若现，显然是布下的警戒和陷阱。
“就是这里了。”凰舞压低声音，与林夜隐在一块巨石之后，“看阵法的能量流动，他们似乎想从潭中引导什么上来。时机稍纵即逝，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林夜点了点头，寂灭领域与隐匿意境结合，将自身气息完美收敛。凰舞也施展秘术，周身气息变得与周围的阴寒环境融为一体。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如同两道真正的影子，借着怪石和植物的掩护，向着潭边那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