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杰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凝固。高桓和石猛脸色骤变,怒视着夏元杰,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这分明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林夜靠坐在软榻上,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一抹淡淡的、带着几分讥诮的笑容。他目光平静地迎向夏元杰那充满算计的眼神,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世子殿下的好意,林某心领了。不过,林某一介边军粗人,自在惯了,受不得约束,更无意攀附高枝。至于觐见国师之事……”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不劳世子费心。秦镇守使的奏报,想必早已送达朝廷。林某是奉皇命前来王都述职,并因功求医。若国师不见,那便是朝廷辜负功臣。此事,自有公论。”
林夜的话,软中带硬,直接将个人选择上升到了朝廷法度和功臣待遇的层面。意思很明确:我林夜是奉皇命而来,是为国立功的功臣,你武威侯府若敢在此事上刻意刁难拖延,便是与朝廷法度过不去,是寒了天下功臣之心!
夏元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没想到林夜重伤至此,言辞还如此犀利,直接扣下来一顶大帽子!他身旁的那名老者(显然是侯府的重要幕僚或护卫)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不由得多看了林夜几眼。
“林队长言重了。”夏元杰干笑两声,试图挽回局面,“本世子绝无他意,只是担心林队长初来乍到,不熟悉王都规矩,走了弯路,耽误了病情而已。既然林队长心中有数,那本世子也就不多言了。觐见之事,侯府会按规矩上报,至于国师见与不见,那就不是我等能决定的了。”
他这话看似退让,实则暗藏机锋。按规矩上报,意味着流程可能会很慢,而“国师见与不见”更是将皮球踢了出去。如果国师最终不见,那也怪不到侯府头上。
林夜岂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但他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有劳世子。”
夏元杰见林夜油盐不进,心中恼火,却也不好再强行逼迫,毕竟林夜现在名义上还是“功臣”。他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林队长就好生休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本世子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带着那名老者,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高桓立刻愤愤道:“这夏元杰,果然没安好心!林队,现在怎么办?万一他们故意拖延……”
林夜缓缓闭上眼睛,调息着体内紊乱的气息,片刻后才道:“无妨。秦大人既然让我们来侯府,必然有所安排。武威侯并非夏元杰这等纨绔,他看重的是利益和局势。在朝廷态度明确之前,侯府不会明着为难我们,最多就是像夏元杰这样,试探和拖延。”
他睁开眼,目光深邃:“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恢复一些实力,同时……等待。”
“等待?”石猛不解。
“等待一个契机。”林夜道,“一个能让国师不得不重视的契机。”
就在林夜等人在侯府落脚的同时,关于铁幕要塞英雄林夜重伤入京、寻求国师救治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王都各个圈层中流传开来。
镇守使府,一间奢华的书房内。
武威侯夏莽,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威严、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正听着管家的汇报。他手指轻轻敲打着紫檀木桌面,眼神闪烁。
“那个林夜,果然来了。元杰去试探过了?”夏莽声音低沉,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是的,侯爷。”管家恭敬道,“世子殿下试探过,那林夜态度强硬,不肯归附。而且,据老奴观察,此子虽然重伤,但眼神锐利,心志坚毅,绝非池中之物。他体内那股诡异的能量波动,连老奴都感到心悸。”
夏莽点了点头:“秦昊把他送到我这里,既是借势,也是甩锅。此子身负奇功,又牵扯深渊秘辛,如今更是身怀古怪诅咒,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处理好了,或许能为我侯府增添一大助力;处理不好,就可能引火烧身。”
他沉吟片刻,道:“传令下去,对林夜一行人,以礼相待,满足其基本需求,但觐见国师之事,按正常流程上报,不必刻意加快,也不必刻意拖延。先看看朝廷和其他几家的反应再说。”
“是,侯爷。”
与此同时,王都其他几大势力,如丞相府、大将军府、乃至一些隐秘的宗门耳目,也都收到了相关消息,各自有着不同的盘算。
林夜这个名字,第一次真正进入了夏国权力中枢的视野,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而此刻,处于漩涡中心的林夜,却在武威侯府的客房内,摒除杂念,全力运转《寂灭噬炎功》,引导着九天续命丹残留的药力,与体内那顽固的诅咒,进行着无声却凶险的拉锯战。
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些自保之力。在这龙潭虎穴般的王都,能依靠的,终究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