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内，死一般的寂静。
风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那漫天飘洒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像是一场无声的嘲讽。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收回手指的青衫少年身上。他身形不壮，气势不显，就那么平静地站着，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现在，还有谁有意见？”
秦渊的声音不大，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云水宗的弟子们，一个个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意见？谁还敢有意见？他们引以为傲的陆师兄，连对方一根手指头都没撑过去，那副被冻成冰雕的剑气，此刻还像噩梦一样在他们脑海里回放。
那不是斗法，那是碾压。
“咕……咕……”
一阵牙齿打颤的声音响起。
陆云飞身上的白霜正在缓缓融化，但那股侵入经脉的至阴寒气，却如跗骨之蛆，让他浑身抖如筛糠。
他想运转灵力驱散，却发现丹田内的灵力仿佛都被冻僵了，运转起来滞涩无比，每一次流动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剧痛。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意识到，对方那一指，不仅击败了他，更是在他的道基上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创伤。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张着嘴，想说几句场面话，想放几句狠话，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向秦渊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嫉妒和不屑，只剩下浓浓的惊骇与哀求。
秦渊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没有半分停留，仿佛只是在看路边的一块石头。
他转头，看向那群噤若寒蝉的云水宗弟子。
其中一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的弟子，被秦渊的目光一扫，顿时一个激灵，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自己一些宝物，双手捧着，哆哆嗦嗦地递了上来。
“秦……秦师兄，是……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陆师兄……”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对对对，秦师兄，我们错了！”
“这是我的令牌，都给您！”
云水宗的弟子们哪还敢有半点侥幸心理，纷纷掏出自己的“全部身家”，生怕慢了一步，自己也会落得和陆云飞一样的下场。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什么两宗情谊，什么规矩道义，在他那“拳头大就是规矩”的信条面前，都是狗屁。
碧海剑阁的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全交了？
他们看着那堆积起来，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积分令牌，一个个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
这可是一笔巨款啊！他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天，冒着生命危险才攒下几块，人家一根手指头，就收割了一大片。
钱师兄脸上肌肉抽搐，表情古怪至极。
他既觉得解气，又感到一阵心悸。
秦渊的强势，让他这个名义上的领队，显得像个笑话。他走上前，干咳一声，想打个圆场：“秦师弟，你看，陆师兄他们也受到教训了，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秦渊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心魔誓，你忘了？”
钱师兄顿时语塞。
是啊，心魔大誓，岂是儿戏。输了，就要付出代价。
秦渊没再理会他，径直走到那堆令牌前，神念一扫，将属于陆云飞的十几块令牌和那些云水宗弟子主动上交的令牌全部卷入自己的储物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客气。
然后，他捡起那柄被陆云飞视若珍宝的水蓝色长剑。长剑入手冰凉，剑身上灵光流转，确实是一把不错的法器。
秦渊屈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嗡……”
剑身发出一声清鸣，但秦渊却微微皱了下眉。
他摇了摇头，随手就将这柄在别人眼中价值不菲的长剑，像扔垃圾一样扔进了储物袋。
那个随意的动作，成了压垮陆云飞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噗”的一声，喷出一口带着冰渣的鲜血，双眼一翻，竟是又气又急又怕，直接昏死了过去。
“陆师兄！”
云水宗的弟子们一阵手忙脚乱，又是掐人中又是喂丹药，场面混乱不堪。
秦渊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他从那堆战利品中，将那枚青甲毒蝎的妖丹和毒囊拿了出来，走到钱师兄面前，将那墨绿色的毒囊递了过去。
“这个，你们分了吧。”
钱师兄一愣，下意识地接过，有些不知所措：“秦师弟，这……”
“我用不上。”秦渊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不是嗜杀之人，更不是贪得无厌之辈。
他行事，只凭本心，只讲规矩，而他的规矩，他自己定。
陆云飞挑衅在先，他便让他付出代价。
这些云水宗弟子主动求饶，他也懒得赶尽杀绝。
至于碧海剑阁的同门，虽然之前没什么贡献，但毕竟袖手旁观也算一种态度，分点汤水，理所应当。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苏悦。
四目相对。
苏悦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像是投入了无数星辰，波光流转，复杂难明。
震撼，疑惑，陌生....
眼前的秦渊，和她记忆中那个在武技阁埋头苦练，性子执拗的少年，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他的轮廓没变，但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变了。
变得深邃，变得淡漠，变得……让她完全看不透。
那份曾经被她嗤之以鼻的“凡体”之躯，如今却爆发出如此力量。
“你……”苏悦红唇轻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问话：“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找人。”秦渊的回答依旧简洁。他转向众人，最后问了一遍，“段子轩，云歆，有人见过吗？”
众人皆是摇头。
秦渊不再多言，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他的背影，在峡谷拉长的光影中，显得有些孤单，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等等！”
苏悦喊出了声。
秦渊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苏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很是疑惑，她记得秦渊明明只是凡体，可如今爆发
“秦渊，需要我帮你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钱师兄等人闻言，皆是一惊，愕然地看着她。
秦渊终于回过头，他看着苏悦，眼神里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苏悦认为在秦渊有困难的时候帮助她，这未尝不是一种补偿，退婚之事她一直认为秦渊是弱势方，到现在依旧如此。
“不用了，虽然只是找人，但应该会很危险。”
“秘境之内，哪里不危险？”苏悦反问，她的美眸迎上秦渊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多一个人，或许还能多一分照应。我的实力，应该不会拖你后腿。”
秦渊沉默了片刻。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苏悦的实力在凝气境初期中，确实算得上顶尖，感知也敏锐，或许真能帮上些忙。
“随你。”
他扔下两个字，便再次转身，施展《流风逸影》，身形化作一道青烟，朝着峡谷深处掠去。
苏悦没有丝毫犹豫，对着钱师兄等人微微颔首，算是告别，随即身形一展，如一只翩跹的蝴蝶，紧紧地跟了上去。
只留下峡谷中面面相觑的碧海剑阁弟子，和那群还在抢救陆云飞，神情惶恐又怨毒的云水宗弟子。
阳光依旧明媚，但峡谷内的气氛，却因为这短暂的相逢，变得暗流涌动，再也无法恢复之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