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看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宁清林师父与岳不群二人终于缓缓收功,内力在经脉中逐渐平息,激荡的气血也慢慢归于沉寂。

然而,宁师父那张原本方正威严的脸庞,此刻却笼罩着一层令人心悸的紫青色,仿佛被剧毒浸染过的顽铁,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诡异与恐怖,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

宁中则师妹与王景师兄一直紧张地守在近旁,见此情形,心中焦灼万分,几乎是同时抢步上前,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宁师父摇摇欲坠的身躯。

宁中则眼中噙满泪水,那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终于承受不住重量,顺着她苍白而担忧的脸颊滑落下来。

她声音哽咽,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急切地询问道:“爹爹,你的伤势……到底要不要紧?这毒……这毒真的能解吗?”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心上,充满了女儿对父亲深切的忧虑与恐惧。

宁清林师父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努力挤出一丝安抚的笑容,但那笑容在紫青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虚弱与勉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紊乱的气息,声音低沉而沙哑地回应道:“暂时……暂时被不群的‘紫霞神功’压制住了,算是吊住了一口气。待我们……回山之后,便看你风师叔……有没有那个能耐,帮我把这毒逼出来。”话语间透着一股沉重的无奈,显然他深知这毒性的凶险。

宁中则闻言,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连忙用衣袖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笃信,连连点头,语气急切而肯定地说道:“能的!风师叔武功盖世,内力通玄,他一定能帮爹爹把这该死的毒逼出来的!爹爹你要撑住!”她的话语既是安慰父亲,也是在给自己打气,眼神中闪烁着不肯放弃的希望光芒。

一旁的岳不群听着师妹的话,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自然比谁都清楚师父所中的毒有多刁钻、多难缠。

那并非寻常江湖毒物,而是几种罕见剧毒混合而成,毒性之猛烈,侵蚀之迅速,超乎想象。

他亲眼目睹了师父硬生生承受了那致命的一击,毒气瞬间侵入了心脉。

虽然他拼尽全力以精纯的紫霞神功暂时封住了毒性的蔓延,但这无异于杯水车薪,只能延缓一时。

对于风师叔能否成功驱毒,他内心深处实在不敢抱有过高的奢望,那渺茫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他强迫自己不能流露出丝毫的绝望,必须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岳不群的目光从师父虚弱的身影上移开,转向四周狼藉的战场。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具尸体,有敌人的,也有不幸罹难的华山弟子。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审视。

他转向身旁的王景,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问道:“看出这些伏击我们的鼠辈,都是什么来历了吗?可有什么特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迸出,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王景面色凝重,早已仔细查验过那些袭击者的尸身。

他无奈地摇摇头,指着其中几具穿着黑衣的尸首,语气沉重地回道:“回禀师兄,这些人……他们的脸都已经被利器刮花了,皮开肉绽,面目全非,完全认不出原本长得什么样子。下手极其狠辣,显然是存心要掩盖身份。”

他蹲下身,又仔细翻检了尸体的衣物和随身物品,补充道:“衣服是普通的夜行衣,没有任何标记;武器也是寻常刀剑,没有特殊制式。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岳不群眉头紧锁,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让他心头疑云更重。

他踱步到另一处,那里躺着一具穿着华山弟子服饰的尸体。

他指着那具尸体,声音更冷了几分,追问道:“那个混入我华山弟子之中,刺伤师父的叛徒呢?他是谁?查清楚他的底细了吗?”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内奸的存在,如同毒刺扎在华山派的心脏上。

王景立刻躬身回答,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叫李元,是外门弟子,入门已有三年。弟子查过他的身世,本是山下猎户之子,父母早亡,身世清白简单,平日里沉默寡言,做事也算勤恳。弟子实在想不通……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等欺师灭祖、丧尽天良的事情!”王景的语气中充满了困惑与痛惜。

“是吗?!”岳不群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重的质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他不再理会王景的解释,径直走到李罗的尸体前,蹲下身,目光如炬,开始仔细检查。

他先是抓起李罗的右手,用力掰开其紧握的拳头,目光落在虎口处——那里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是常年握剑、刻苦练剑留下的印记。

这似乎印证了其华山弟子的身份。

然而,就在岳不群准备移开目光时,他的视线猛地凝固在李元脖子靠近耳根的一小块皮肤上。

那里的肤色与周围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异,边缘似乎有些不自然的卷翘。

岳不群的心猛地一沉。

他伸出食指,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在那片皮肤边缘试探性地刮了刮,然后猛地用力一撕——“嗤啦!”一声轻响,一张制作精巧、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应声被撕了下来!面具下显露出的脸孔,赫然同样被利刃刮得血肉模糊,如同其他袭击者一般,根本无法辨认原本的容貌!这具尸体根本就不是李元!

“混账!!!!!”岳不群只觉得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直冲顶门,瞬间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站起身,将手中那张犹带余温的假面狠狠掼在地上,仿佛要将它砸进泥土里。

他双目赤红,如同暴怒的雄狮,对着夜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声怒吼饱含着被愚弄的狂怒、对师父伤势的痛心、对同门惨死的悲愤,以及对幕后黑手阴险毒辣的切齿痛恨,在寂静的林间空地上久久回荡,惊起一片夜鸟。

王景在一旁目睹这惊人的变故,也是骇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指着地上那张狰狞的假面,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那……那原来的李元呢?真正的李元师弟……他人在哪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岳不群胸膛剧烈起伏,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应该……已经死了吧!被灭口了!”这冰冷的话语,如同宣告了一个年轻生命的终结。

敌人不仅设下埋伏,还精心安排了替死鬼,其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毒,令人不寒而栗。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和沉重的责任感,沉甸甸地压在了岳不群的心头。

短暂的震怒过后,岳不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师父的性命!

他深知师父体内的剧毒如同附骨之疽,随时可能爆发,实在拖延不得。

他强忍着悲痛和愤怒,迅速做出决断,沉声吩咐王景:“此地不宜久留!你速速收敛好我们华山弟子的遗体,动作要快!然后,我们即刻启程,务必尽快赶回华山!师父的伤,一刻也等不得了!”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王景深知事态严重,立刻肃然领命:“是!弟子明白!”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敛同门的尸身。

岳不群则回到宁师父身边,与宁中则一同,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师父。

宁清林此刻已陷入半昏迷状态,仅凭一口精纯的真气和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

三人不再言语,王景收敛完毕后,一行人背负着同门的遗骸,搀扶着重伤垂危的掌门,带着一身血污与疲惫,顶着沉沉夜色,再度踏上了返回华山的路途。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复仇的火焰与救命的急迫在心中交织燃烧。

山路崎岖,夜色如墨。

背负着同门遗骸的王景步履沉重,搀扶着父亲的宁中则忧心如焚,岳不群则一边警惕着四周可能的追兵,一边还要分心留意师父的状况,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宁清林体内,维持着那微弱的生机。

宁师父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也是气息奄奄,连说话的力气都几乎没有。

宁中则的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红肿的双眼和紧抿的嘴唇。

岳不群脸色铁青,眼神却坚定如磐石,他知道自己此刻绝不能倒下。

直到深夜时分,万籁俱寂,连虫鸣都稀疏下来。

经历了不眠不休的艰难跋涉,岳不群一行人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抵达了巍峨险峻的华山脚下。

望着那熟悉的山门轮廓在黑暗中隐约浮现,四人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失去同门的巨大悲痛和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他们不敢有丝毫耽搁,岳不群立刻上前,运足内力,以特殊的长啸声通知山上值守的弟子。

很快,山门处亮起了灯火。

负责看守山门、年逾六旬的郭老听到那熟悉的、却带着急迫意味的啸声,心知有异,连忙带着几名弟子匆匆赶下山来。

当火把的光亮映照出岳不群四人狼狈不堪的身影,尤其是看到被搀扶着、脸色紫青得吓人的掌门宁清林时,郭老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大,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担忧,失声道:“掌门?这……这是怎么了?!”

岳不群无心解释,只急促道:“郭老,师父中了剧毒,危在旦夕!快!”郭老闻言,心头巨震,连忙避开道路!

岳不群背着宁清林飞速登山,身边是宁中则和王景协助。

郭老亲自在前引路。

此时,一轮清冷的明月终于穿透了厚重的云层,将如水的银辉洒落在蜿蜒陡峭的华山古道上。

清冷的月光照亮了嶙峋的山石和熟悉的台阶,让归途不再那么黑暗,却也映照出每个人脸上浓得化不开的沉重与悲戚。

借着这清辉,岳不群等人才能勉强辨认脚下的道路,一步步艰难地向上攀登。

山风呜咽,吹拂着他们染血的衣袍,更添凄凉。

直到此刻,稍微脱离了最初的慌乱,郭老才有机会靠近岳不群,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探着问道:

“掌门……掌门伤得如此之重……那……那其他随下山的弟子呢?他们……他们在哪里?”他心中其实已有不祥的预感,却仍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岳不群闻言,脚步猛地一顿。

他缓缓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郭老那张写满担忧和询问的脸。

月光清晰地照在他脸上,那是一种混合着极度疲惫、巨大悲痛以及无边愤怒的复杂表情。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仿佛有千钧重物堵在喉咙里。

最终,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紧咬的牙关中,一字一句地挤出一句话,那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就……我们四人回来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在郭老的心上,也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

是啊,仅仅两个月前,掌门宁清林意气风发,带领着十几位华山派的精英弟子下山。

谁能想到,短短两个月后,再次回到这熟悉的、象征着门派根基的华山古道时,竟只剩下四人!那曾经鲜活的面孔,如今都已化作冰冷的尸骸,或长眠在异乡的土地,或由王景背负着他们的遗骨艰难归来。

这两个月,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搏杀,弥漫着尔虞我诈的阴谋,浸透了同门手足的鲜血。

此刻,借着这冰冷的月光,看着这无比熟悉却又恍如隔世的山路,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巨大的悲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岳不群、宁中则和王景的心房。

物是人非,锥心刺骨。

当一行人终于登上山顶,穿过重重屋舍,来到华山派核心所在的“剑气冲霄堂”前那片开阔的演武场时,压抑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

岳不群停下脚步,目光缓缓扫过眼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肃穆庄严的楼阁殿宇,那是华山派的象征,是他们的根。

然而,岳不群深知,悲痛的时刻必须暂时压下。

师父的毒伤才是悬在头顶的利剑,刻不容缓!

他轻轻拍了拍宁中则的手背以示安慰,随即迅速收敛起悲容,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他目光转向郭老,语气严肃而急促地吩咐道:“郭老,师父需要立刻疗伤!你立刻安排,任何人不得靠近师父的院子!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打扰!违令者,门规处置!”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接着,他迅速凑近宁中则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师妹,师父的毒伤等不得!你现在立刻、悄悄地去后山思过崖,请风师叔!记住,要快,而且要隐秘!务必请风师叔即刻前来为师父驱毒!快去!”他的眼神充满了急迫。

宁中则瞬间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也深知风清扬师叔是父亲唯一的希望。

她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对着岳不群重重一点头:“师兄放心!我这就去!”话音未落,她已转身,施展轻功,如同一道轻烟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朝着后山思过崖的方向疾驰而去。

岳不群则与郭老等人迅速将宁师父抬回其清修的院落。

岳不群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留在屋内。

他将师父小心地扶坐在床榻上,自己则盘膝坐在师父身后,双掌抵住宁清林的后心,精纯浑厚的紫霞神功内力再次源源不断地输入师父体内,全力压制着那蠢蠢欲动的剧毒。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额头上青筋隐现。

宁师父体内的毒气如同凶猛的毒龙,在紫霞真气的压制下左冲右突,每一次冲击都让岳不群气血翻腾,内力消耗巨大。

时间一点点流逝,岳不群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显然已快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就在岳不群感到内力即将枯竭,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闪入屋内,正是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风清扬。

他接到宁中则的求救,没有丝毫耽搁,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风清扬一眼便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和宁清林那骇人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与痛惜。

岳不群察觉到风清扬到来,心中稍安,缓缓收功,疲惫不堪地站起身,对着风清扬深深一揖,声音沙哑:“风师叔……”

宁清林此刻也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了风清扬。

他嘴角努力牵扯出一丝极其苦涩的笑容,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风师弟……你……来了。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风清扬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宁清林微微颔首,眼神无比郑重。

随即,他转向岳不群和刚刚气喘吁吁赶到的宁中则,言简意赅地吩咐道:“你们两人,立刻守在门口!凝神戒备,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屋子十丈之内!记住,是任何人!疗伤驱毒,容不得半点差池!”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风师叔!”岳不群和宁中则异口同声,肃然领命。

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退出房间,分别守住房门两侧,如同两尊门神。

岳不群长剑出鞘半寸,寒光闪烁;宁中则也紧握剑柄,目光如电,警惕地扫视着院落的每一个角落,夜风拂过,带来阵阵寒意,更显得气氛肃杀凝重。

整个院落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屋内隐约传来风清扬运功时低沉悠长的吐纳声,以及内力激荡带起的细微风声,牵动着门外两人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漫漫长夜,便在这样焦灼的等待与无声的守护中,一分一秒地艰难流逝。

直到第二天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熹微的晨光驱散了夜的深沉。

守候在门外,身心俱疲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的岳不群和宁中则,几乎同时捕捉到了屋内传来的细微响动——那是床榻轻微的吱呀声,以及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两人心头猛地一跳,所有的疲惫瞬间被巨大的紧张和期待取代,不约而同地转头,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吱呀——’一声悠长而清晰的声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宁师父的房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了。

首先迈步走出的,正是宁清林本人。

只见他脸上的那层骇人的青黑色已然消退了大半,虽然依旧苍白憔悴,毫无血色,但比起昨日那紫青欲死的模样,已然是天壤之别。

他的眼神虽然依旧疲惫,却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明,呼吸也平稳了许多,看上去似乎已无性命之忧。

宁中则见状,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一大半,脸上瞬间绽放出劫后余生的惊喜,如同久旱逢甘霖的花朵。

“爹爹!”宁中则惊喜地叫了一声,立刻像小鸟般扑了上去,紧紧扶住宁清林的胳膊,急切地上下打量,连珠炮似地问道:“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毒是不是都排出来了?风师叔把毒都逼出来了吗?”她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和关切。

然而,当风清扬紧跟着宁清林走出房门时,岳不群刚刚放下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然后狠狠往下一拽!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强烈的惶恐感瞬间攫住了他!一夜的全力疗伤,风清扬师叔自然会消耗巨大,疲惫是理所当然的。

但此刻风清扬脸上流露出的,绝不仅仅是疲惫!他那双平日里深邃如海、仿佛能洞穿一切世事的眼眸中,此刻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落寞、黯然,甚至是一丝……绝望?那是一种心力交瘁、万念俱灰的神情,沉重得如同化不开的浓雾,笼罩在他身上!岳不群对这位师叔素来敬仰,深知其武功修为已臻化境,心性更是坚韧超然。

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果,能让风师叔流露出如此深沉的落寞?这绝不是仅仅因为疗伤耗力那么简单!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岳不群的心头,让他遍体生寒,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宁中则沉浸在父亲好转的喜悦中,并未立刻察觉风清扬的异样。

而宁清林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岳不群眼中那瞬间闪过的惶恐和痛苦。

看到弟子如此反应,宁清林的嘴角,竟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勾起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弧度。

那笑容,并非欣慰,而是一种了然,一种对弟子能够洞察真相的……满意。

只有这一次,岳不群看到师父这抹“满意”的微笑,心中非但没有半分高兴,反而像是被无数根钢针同时刺穿,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痛苦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要当场失声痛哭出来!

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师父的“好转”,只是表象,是风师叔以无上修为强行激发师父最后生命潜能的结果,是……回光返照!

岳不群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和眼眶中灼热的泪水,脸上肌肉僵硬地扯动,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干涩无比的笑容。

他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艰难地问道:“师父……您的毒……解了吗?”他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宁清林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仿佛那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他深深看了岳不群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随即转向风清扬,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风师弟,不群,中儿。”他依次点过三人的名字,然后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交代后事般的庄重说道:“我们现在,去‘剑气冲霄堂’。”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也没有等待回应,仿佛积蓄了最后的力量,挺直了佝偻的脊背,率先迈开步伐,步履虽缓却异常坚定地朝着华山派的核心象征——剑气冲霄堂走去。

那背影,透着一股一去不返的悲壮。

岳不群、宁中则和风清扬三人,默默地跟在宁清林身后。

宁中则此时终于从父亲反常的举动和师兄痛苦的表情中,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无声地、不断地滑落,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这一次,岳不群的心已经被巨大的悲痛和即将到来的离别撕扯得粉碎,再也无力去安慰身旁泣不成声的师妹。

因为他自己,也快要控制不住那即将冲破喉咙的悲声,眼眶中的泪水,同样在不受控制地积聚、滚落。

风清扬则始终沉默,目光低垂,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寂静的庭院,来到庄严肃穆的“剑气冲霄堂”前。

厚重的木门早已被郭老等人提前打开。

宁清林径直走入,步履沉稳地走到大堂正中央那把象征着华山派最高权力的掌门座椅前,缓缓地、端正地坐了下去。

他的腰背挺得笔直,仿佛要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维持着掌门的尊严。

岳不群、宁中则和风清扬三人则肃立在堂下,无人落座,只是默默地、悲戚地仰望着主位上的宁清林,空气凝重得仿佛要凝固。

宁清林的目光首先落在风清扬身上,带着一种托付的意味,缓缓说道:“风师弟,坐下。今日……有些事情,需要你来做个见证。”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堂内。

风清扬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落寞的神情更深了一分,他依言走到宁清林左侧下首的位置,缓缓坐下,沉声道:“好!”一个字,重若千钧,包含了无尽的沉重与承诺。

宁清林的目光随即转向了泪流满面的女儿宁中则,眼神中充满了慈爱与不舍,柔声道:“中儿,过来。”

宁中则听到父亲的呼唤,强忍着巨大的悲痛,一边用手背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依言走到宁清林的身边。

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哽咽道:“爹爹……爹爹你是不是没事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孩子般无助的祈求。

宁清林看着女儿梨花带雨的脸庞,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汹涌情感。

他轻轻地、极其温柔地伸出手,用略显粗糙的手指,无比怜爱地、一点一点地拭去女儿脸颊上滚烫的泪水。

他的动作那么轻,那么慢,仿佛在擦拭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做完这一切,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平静而坦然地迎向女儿充满希冀和恐惧的眼睛,缓缓地、清晰地说道:“中儿……爹爹的时间到了。以后……再也不能陪在中儿身边了。”

宁中则听完这最后的话语,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最后一丝幻想被彻底击碎,巨大的绝望和悲痛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吞没!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猛地扑进父亲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襟,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放声痛哭起来:“爹爹!不要!爹爹你不要死!啊——爹爹——!”那哭声凄厉绝望,回荡在空旷的大堂里,令人闻之心碎。

而一直强撑着、强忍着巨大悲痛的岳不群,在真正听到师父亲口承认这个事实的瞬间,所有的伪装和坚持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眼眶中积蓄已久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顺着坚毅的脸颊滚滚落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刻的岳不群,悲痛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宁清林轻轻拍抚着怀中痛哭失声的女儿,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片刻之后,他才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在女儿的耳边轻声说道:“中儿……好孩子,别哭……听爹爹说。爹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你能……帮爹爹一起把它做完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托付重任的郑重。

宁中则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听到父亲的话,哭声稍顿。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父亲,用力地、不停地点头,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着,用尽全身力气承诺道:

“能!我能!我当然愿意帮爹爹!爹爹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她的眼神中,除了悲痛,此刻也燃起了一种为父亲完成最后心愿的决绝。

宁清林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了堂下泪流满面、如同石雕般站立的岳不群。

岳不群接触到师父的目光,无需任何言语,立刻明白了师父的意图。

他双膝一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板上,对着主位上的宁清林,深深地叩下头去。

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表达着他无言的悲痛、忠诚与承诺。

宁清林看着跪伏在地的爱徒,眼中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期许,有担忧,最终都化为一种沉重的托付。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收敛起所有的温情,神情变得无比庄重严肃,仿佛回到了平日执掌门规的时刻。

他挺直身体,目光如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掌门无上的威严,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命令道:“华山弟子宁中则!”他唤的是女儿的全名。

宁中则立刻从父亲身边站直身体,尽管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努力止住了哭泣,神情变得无比认真和肃穆。

她面向父亲,如同面对最神圣的仪式。

宁清林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大堂内回荡:“背诵华山七戒!”

宁中则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眼神坚定,用清晰而洪亮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开始背诵华山派的立派根本戒律:“华山弟子,当谨遵七戒: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恃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奸淫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五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滥交匪类,勾结妖邪!”

待宁中则背完最后一条,余音仿佛还在梁间缭绕。

宁清林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紧紧锁定了跪在地上的岳不群。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洪亮,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厉声道:“华山弟子岳不群!这华山七戒,你——记住了没有?!”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岳不群的心上。

岳不群猛地抬起头,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然而,他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如同磐石,如同淬火的精钢。

他迎着师父威严的目光,同样用尽全身力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地回应道:“华山弟子岳不群——记住了!!”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忠诚与决心。

宁清林看着弟子坚定的眼神,威严的神情稍稍缓和,但语气却变得更加语重心长,如同一位老父亲在临终前对儿子最后的谆谆教诲:“不群,你的性子……为师深知。你看上去循规蹈矩,实则……内心毫无顾忌,一切以实力为上,行事之时……有时难免有些不择手段。”他精准地点出了岳不群性格中最核心的矛盾与潜在的危险。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岳不群,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但是!只要你谨记这华山七戒!终生不犯这七戒!其他的事情……任你所为!!”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种对弟子未来道路最大的期许和最深的担忧交织而成的复杂情感。

这既是对岳不群的信任,也是对他最大的约束!只要不碰触这七条底线,他相信岳不群有能力带领华山走下去,哪怕手段非常!

岳不群听着师父这如同遗言般的重托,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期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

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用尽生命所有的力量,发出最坚定、最忠诚的誓言:“是!!!弟子谨遵师命!终生不忘七戒!!”那声音在大堂内回响,带着一种悲壮的承诺。

宁清林的目光最后转向了左侧的风清扬。

他的眼神中带着询问,带着托付,更带着一丝恳求:“风师弟……华山掌门之位……今日可传?”他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见证者,一个能代表华山派过去荣光的认可。

风清扬的目光缓缓移向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却眼神无比坚定的岳不群。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过去,也预见了未来。

最终,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可传!!!”这两个字,代表了他对宁清林决定的认可,也代表了他对岳不群此刻的信任,更代表了他对华山派未来的沉重期许。

“好!那就好!”宁清林听到风清扬的认可,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真正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虚弱。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岳不群,眼神变得无比庄重,仿佛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清晰而洪亮地宣告:“华山弟子岳不群!今我华山派第十二代掌门宁清林,以历代祖师之名,将华山派掌门之位,正式传位于你!自今日起,你——便是华山派第十三代掌门!!!”

岳不群跪在地上,身体因为巨大的责任和悲痛而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主位上那位如师如父的老人,望着他眼中最后的期许与托付。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悲痛、惶恐、责任都压入心底,眼神变得无比坚毅,再次重重叩首,声音沉稳而有力地回应道:“是!!!弟子岳不群,领掌门之位!必不负师父重托!!”

“好!好!”宁清林连说了两个“好”字,脸上露出了欣慰而满足的笑容。

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微微放松,但眼神中的光芒却开始迅速黯淡下去。

他朝着岳不群招了招手,语气变得异常温和:“不群……过来……再靠近些……”

岳不群立刻起身,跪行着靠近宁师父的座椅前,身体前倾,仰头望着师父。

宁清林伸出右手,似乎想要像往常一样拍拍弟子的肩膀。

然而,就在他的右手刚刚搭上岳不群肩膀的瞬间,异变陡生!

“咳咳咳……咳咳……噗——!”宁清林身体猛地一颤,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伴随着这恐怖的咳嗽声,一大口粘稠、腥臭、如同墨汁般漆黑的毒血,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岳不群的衣襟上,也溅落在他自己的衣袍上!那血,黑得触目惊心!

风清扬和宁中则同时惊呼出声,宁中则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就要扑过来。

宁清林却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死死抓住岳不群的肩膀!那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般嵌入岳不群的皮肉!他强行压住后续的咳嗽,脸色瞬间变得灰败,眼神却爆发出最后一点精光,死死地盯着岳不群的眼睛,断断续续地、无比艰难地吐露着最后的遗言:

“不群……为师无能……给你留了一个烂摊子……但……但为师……还有几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他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动,仿佛随时可能断绝,“你要……小心少……”最后那个至关重要的字眼,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堵在了喉咙里,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清晰地吐出来。

宁清林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岳不群,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不甘和未尽的嘱托。

终于,他紧抓着岳不群肩膀的手,失去了最后的力量,缓缓地、缓缓地松开、滑落。

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也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

头颅无力地垂下,倚靠在椅背上,嘴角边还残留着一道刺目的黑血痕迹。

一代华山掌门,就此溘然长逝!至死,双目未瞑!

“爹爹——!!!”宁中则亲眼目睹父亲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最后的挣扎和死不瞑目的样子,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她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如同失去了幼崽的母兽,猛地扑倒在宁清林尚有余温的怀里,紧紧抱住父亲冰冷的身躯,撕心裂肺地号啕大哭起来:“爹爹!你不要死啊爹爹!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中儿啊爹爹!啊——爹爹——!!”

那哭声绝望而悲恸,充满了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巨大痛苦,在空旷的“剑气冲霄堂”内回荡不息,令人肝肠寸断。

而一旁的风清扬,在宁清林气息断绝的瞬间,猛地站起了身。

他背对着岳不群和痛哭的宁中则,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耸动。

他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都吸入肺腑,又仿佛在仰望苍穹,质问着命运的不公。

岳不群则依旧跪在师父的遗体前,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怔怔地、失神地望着师父那张灰败却依旧圆睁着双眼的脸庞。

师父最后那不甘的眼神,那未尽的嘱托,如同烙印般深深烙在他的灵魂深处。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几乎让他窒息。

然而,身为新任掌门,他连放声痛哭的权利似乎都被剥夺了。

他只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抑住那即将冲破喉咙的悲鸣。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岳不群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用衣袖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和血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望着师父未曾瞑目的双眼,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师父……您放心。您未说完的话,弟子明白。弟子一定会小心……小心少林,小心嵩山左冷禅!弟子在此立誓,必竭尽全力,护我华山周全!绝不让宵小之辈觊觎我华山基业!”他猜到了师父未尽的警告,必然是针对华山派最大的外患。

宁清林的眼睛依旧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岳不群看着师父这死不瞑目的样子,心如刀绞。

他再次叩首,声音更加洪亮,带着一种沉重的承诺:“师父!您放心!弟子岳不群在此对天立誓!必穷尽毕生之力,光耀华山门楣!将我华山派发扬光大,重振昔日雄风!绝不让师父您的心血白费!”这是对门派未来的承诺。

宁清林的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未能合上。

那未闭的双眼,仿佛还在执着地等待着什么。

岳不群的目光转向了趴在师父怀里,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师妹宁中则。

一股强烈的怜惜与责任感涌上心头。

他再次转向师父的遗体,声音变得无比柔和而郑重:“师父……您放心。弟子……不,徒儿岳不群,在此立誓!此生此世,定当好好照顾中则师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不让她遭半点欺凌!让她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如违此誓,天诛地灭!”这是对亲人,对师父血脉最后的守护承诺。

就在岳不群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

宁清林那一直死死抓着岳不群肩膀、早已僵硬冰冷的手,终于彻底地、缓缓地松开了,无力地垂落下来。

而他圆睁了许久的双眼,那充满了不甘、担忧与未了心愿的眼皮,也终于,缓缓地、缓缓地合上了……仿佛听到了最想听的承诺,了却了最后的心愿,终于可以安然离去。

也就在这一刻,“剑气冲霄堂”内,新任掌门岳不群压抑已久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沉呜咽,与宁中则那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号啕痛哭声,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巨大而悲怆的声浪,冲破了寂静的清晨,久久地回荡在华山的群峰之间,诉说着生离死别的无尽哀伤与沉重如山的责任。

风清扬依旧背对着他们,肩头微微耸动,那无声的悲恸,更添一份苍凉。

博看读书推荐阅读:穿书之反派儿子九岁半惊!嫡长女她撕了豪门炮灰剧本小生问道之九天逆世崩铁:我真不是秩序太一觉醒八三,嘴碎丈夫冷脸洗内裤野性难驯相亲当天我闪婚了豪门继承人修仙而已,只复仇不搞纯爱嫁糙痞军官!娇软美人顶不住了我的现实女友恋上我的游戏女友被赶出国公府,假千金富可敌国什么温柔万人迷竟然还吃香在年代文里手握空间称王称霸穿成虐文女主,都别想逼她走剧情春来江山笑我在清园肆与大佬结盟流金岁月:开局女神就倒追?海贼王之天龙人的荣耀猎罪图鉴:我能看见破案提示天补舍行次元行者:从火影到无限绝区零:系统商店怎么越来越怪火影千手传说之龙威崛起养猫逗狗让我爱情事业双丰收李丽精灵:重生之我在合众当教父快穿:宿主手持空间一心囤货无限惊悚:我在恐怖游戏里杀疯了一个不正的出马仙帝凰策:魏璎珞的乱世抉择平山随快穿之相见未识假面骑士:另类魔王的旅行小夫人会玄学,携崽炸翻豪门六皇子快追,阮小姐又上战场了【追金主火葬场】我跪等哥哥回头卡牌:用三国卡组给对手带来啸容穿书!女主保镖成了我的菜!轮回恋曲:遗忘的秘密女散修修仙实录心声暴露后,炮灰团被我骂傻了年代文炮灰女配亲了前对象他哥后高律师又在偷偷吃醋这家事务所不太正经星辰夜晚CF外挂上交:大哥只想保护人类从斗罗开始的秋冥山组织我,熊猫!骑东北虎摆摊直播爆红万里晴空说我假冒神明,我雕刻敕封人间
博看读书搜藏榜:君意洽废柴逆天,废物小姐竟是全系天才娘娘不在乎血族琴酒,在线自闭被家暴致死后,重生八零虐渣鉴宝社恐女修靠网游在修仙界生存重生千禧年,我带领全村发家致富现实世界走出的宗师快穿之每个世界都在发疯万千眷侣王爷痛哭,王妃画风逐渐走歪一笙慕君快乐系球王,愁苦瓜迪奥拉腹黑大佬家的小祖宗甜化啦!全能门将觅香茅山道士传奇2从东京开始的武圣美人今嫁嫁给万年老妖,想短命都不行穿成不受宠嫡女,我灭全家造反了超能勇士2温柔成瘾救命!算的太准,被全球首富盯上了死后在地府我和我死对头he了凡人修仙:我有扇能穿越的青铜门狼少女的童话之旅穿成恶毒后妈,努力养正小反派四合院之开局让傻柱识破绝户计长生:柳星海游记哇,老祖宗看我刷视频全都惊呆了COS瞎子穿越盗墓世界背景后豪门全员读心?缺德后妈创哭他们假千金一不小心养了反派,想跑路这个黑希儿可以打终焉误惹黄金单身汉:豪门权妇天灾之我携空间闯末世在生存游戏里卷生卷死鬼吹灯之秘墓异闻录落魄千金掉马后:各界大佬抢疯了中州梦史星星总会来护我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炮灰娇妻观影终极一班3灵泉空间之逃荒农女超彪悍爱情自有天意,缘分命中注定穿越千年与你相恋灵气复苏:从仓鼠开始进化重生在死前一小时乡村灵异:被封印的禁忌传说
博看读书最新小说:破棺而出,王妃带飞整个王朝不要看纯瞎写哦一人之下:在三一门修炼火影仙人半仙她靠荧光笔称霸地狱人间因果梨园里天机签十阶烬火:默语承光活在这温情人间大唐第一物流供应商我的宠兽疗养院,入住名额被疯抢求生之路,从魔兽洛丹伦农民开始穿越反派,如何自救十神降临:满级大佬她只手遮天综影视之邪门CP集合灵泉伴清穿:富察侧福晋独宠魂穿1970诡异末世:开局无限返还鬼币让动漫来决定你们的世界灭族三年,嫡女归来倾覆九州缘起开局我竟然放走了小白和小青成为末世小说里不存在的角色修仙封神榜梦衍轮回心动限定予你吖高武:我的分身能降临万界小镇炊烟米其林我是奈克瑟斯适能者?即光的纽带无职:你的空间?这是我的宇宙!往世之回响反派先生禁止投喂监察官璇玑血纹之残园梦破红楼之宝钗重生娇娇一巴掌,裴总跪着夸她打得响斩天破道晚风知我意:拖拉机糙汉想吻我原神:曝光天理,她们都想攻略我英子重生:我是象牙山铁锹女神小说:我的家乡有条河万人迷畅享三千世界白夜蚀痕水仙:溯镜深未来在宫里生存记霸道总裁:你生是我的人,休想逃诸天体验官:开局就是肆意人生!宝可梦:最强训练家的我有挂一打一个不吱声,因为我懂法啊柯南:路过一个欧克瑟杀戮机家丁仙尊:逗逼修真无敌路崩坏三:为寻光之人献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