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队的脚步声与甲叶摩擦声骤然逼近,火把的光晕已能照亮巷口!
千钧一发之际,小黑目光锐利地锁定了身旁宫殿外墙——那里有一处巨大的蟠龙石雕,龙身蜿蜒形成的凹陷处恰好能容人。
他猛一拽布芙和大白,三人如狸猫般贴地滚入那狭窄的阴影凹陷中,身体死死贴在冰冷的石壁上。
几乎是同时,巡逻队转过街角,火把的光芒扫过他们刚才藏身的矮墙。
只要再晚上一瞬,必然暴露,布芙甚至能感觉到火把的热浪从鼻尖前掠过。
她屏住呼吸,将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
一名士兵似乎朝这个方向瞥了一眼,但深邃的阴影和巧妙的石雕结构完美隐藏了他们的轮廓。
火把光移开,巡逻队并未停留,脚步声渐渐远去。
三人依旧紧贴石壁,一动不动,直到那队士兵彻底消失在街道另一端,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西兀皇宫,某处飞檐斗拱投下的深邃阴影中。
布芙、大白和小黑与阴影融为一体,四下扫视着灯火通明的宫殿群和其间穿梭往复的守卫,已经观察了近半个时辰。
望楼的位置,巡逻队的规律,明哨、暗哨的位置,各条通道的封锁方式,以及各队之间衔接换防的节奏……
看着看着,布芙的眉头微微蹙起,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侧过头,用极低的气音对身旁的小黑道:“看出什么没?”
小黑眼神锐利如鹰,微微颔首,同样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回应:
“巡逻间隙,二十七息。东北角楼,每半柱香,火光会闪三次。西南回廊的暗哨,在第二队巡逻经过后,会移动三尺,到左侧柱后。”
布芙眼中寒光一闪:“没错,和东兀皇宫那次,几乎一样。”
大白在一旁也恍然,手指无声地指了指几个关键点,又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主要的防御重心和漏洞方位,都与他们当初营救长公主时,在东兀皇宫所遭遇的布局高度相似。
刹那间,三人心中雪亮。
这布防的套路,根本就是同一批人,或者至少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呵,”布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轻声鄙夷道,“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熟悉的敌人,熟悉的路数,虽然依旧危险,但已知的陷阱,总比完全未知的迷雾要好应付得多。
三人按照东兀皇宫的经验,分头行动,寻找不亮烛火的,门口有守卫,门内有暗卫,每一刻钟就有一队巡逻队经过的地方。
布芙根据皇宫的风水布局,又根据防御布署,判断出西兀帝的寝宫所在,她想去探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直接擒了他,有皇帝在手,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很快,布芙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那个寝宫,离着宫墙还有几丈远,布芙就没有机会再靠近一点了,几乎她想隐身过去的暗处,都有高手蹲守。
正当布芙要悄声撤离,探查别处的时候,宫门吱吱嘎嘎的开了,缓缓抬出一顶小轿,跟着一个太监,两个宫女,不紧不慢的沿着宫道往外走。
布芙抬头看了一下北斗七星,丑时末,这个时辰不睡觉,在皇宫里瞎溜达,还是从西兀帝寝宫出来的。
一切不合常理的事,在探查消息的过程中,都应该重点关注。
布芙跟了上去,隐在暗处,悄无声息地缀在那顶小轿后方。
轿子走得并不快,抬轿的太监和随行的宫女似乎也因深夜劳碌而有些松懈。
走了很远,想必是赶路的几人也觉得走的足够远,说话声音不会被外人听见,放松了警惕,一个圆脸宫女开始发牢骚。
“娘娘,陛下也真是的,明知道您贪睡,就不能留您在寝宫过夜吗?”
那圆脸宫女抱怨完,身旁的太监应声附和,带着讨好和心疼:
“就是就是!陛下也忒小心了些,咱们娘娘如今圣眷正浓,留宿一宿又能怎的?每次都是完事了就催着送回来,这深更半夜的,娘娘身子怎么受得住?”
轿子里传来一声慵懒又带着几分幽怨的轻叹,声音柔媚入骨,显然就是那位得宠的妃子。
“好了,都少说两句。陛下规矩如此,本宫能有什么法子?只是这深更半夜的,确实扰人清梦。”
圆脸宫女嘴快,压低声音却难掩不满:“规矩规矩,还不是防着人?”
轿子另一侧的高个子宫女也跟着抱不平:
“陛下也真是,心里装着军国大事也就罢了,偏生还对关在‘静思苑’那个大夏女人那般上心。
隔三差五就去探问,听说那女人长得一副狐媚子模样,肚子都那么大了,还能言善辩……”
轿中的妃子娇声呵斥,却带了一丝纵容和酸意:“闭嘴!慎言!那是重要人犯,陛下自有深意。”
高个子宫女不但没闭嘴,反而像打开了话匣子,压低声音继续道:
“娘娘,不是奴婢多嘴。
前儿个奴婢听御前的小梁子说,那女人可真不简单。
陛下那日心情不佳,本想重罚几个办事不力的奴才,谁知那女人几句之乎者也,竟劝得陛下息了怒,还饶了那几人。
换做别的俘虏,早丢进地牢了!
这等手腕……,万一……唉!”
“嘘!小声点!”太监连忙制止,紧张地四下张望,“提那晦气女人做什么!她再漂亮,再会说话,也不过是个怀着别人野种的阶下囚!等孩子生下来,她的死期也就到了!还能威胁到咱们娘娘?”
妃子话语里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嫉妒与危机感,幽幽道:
“你们懂什么,那样的女子,才叫厉害。
身处绝境,还能让陛下善待她这个阶下囚,光是这份心智,本宫想起来,心里就不踏实。”
布芙在暗处听得心头剧震,温柔果然被关在皇宫里。
静思苑!
更让她心惊的是,温柔竟能在如此境地下与西兀帝周旋,这固然是好事,却也让她生出更大的紧迫感。
她强压住立刻冲向静思苑的冲动,继续耐心跟踪,直到那顶小轿停在一处名为“月华宫”的宫苑前,妃子被宫女搀扶着进去,宫门缓缓关上。
今夜,收获远超预期,布芙的身影再次消失,去和大白、小黑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