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兀医术天下闻名,医毒不分家。
西兀帝逼迫三大门派,以及各大行医世家研制各种毒药。
不听话,就灭你全门,杀你子孙。
试问,在这样的威压下,谁敢不从。
当时最擅制毒的乌医一派,坚持医者的底线,不肯用毒术害人,一夜之间,在江湖上消失,乌医老祖下落不明。
而,“太温吞”的尨医和“太讲究”的蠡医,却被逼成了能制天下至毒的医术门派。
西兀帝的鹰犬从未停止搜寻乌医老祖的下落。
直到三年后,一场诡异的“枯骨症”在皇室内部悄然蔓延。
患者先是肌肉萎缩,形如枯槁,继而脏腑衰竭,药石无灵,且病症只传皇室血脉。
宫中御医、乃至被逼制毒的尨、蠡二派高手皆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数位皇家子嗣在极度痛苦中化为干尸。
帝国最顶尖的毒术,此刻却解不了这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诅咒。
恐慌,在西兀皇庭弥漫。
也正在此时,一封来自乌狼部的密信。
信中并无威胁之语,只有冷静的陈述:乌医一脉,确在乌狼部隐世。
此“枯骨症”并非天灾,实乃人祸,是西兀帝为追求百毒不侵之躯,要求皇家子嗣自小就泡药浴,其药性积于骨髓,终至爆发。
普天之下,唯有乌医秘传的“金脉渡厄”针术,可导引毒素,疏通髓海,挽回性命。
信的末尾写道:
【乌医之道,在于救命,而非制毒,更非害命。
陛下可毁我门派,然毁不尽这救人之术。
若陛下肯立下血誓,永保乌医传承之独立,令其只需救人,无需制毒,则乌医愿出手,解皇室之厄。】
西兀帝面对这封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他第一次发现,绝对的权力在绝对的死亡威胁前,竟有无法触及之处。
他能灭门,却灭不了医术;他能杀人,却杀不了疾病。
继续逼迫,他得到的将是整个皇室子嗣陪葬。
而妥协,他则能得到一支天下无双的救命之手。
最终,一份盖有帝国玉玺和皇帝私印的契约被送至乌狼部。
契约承诺,乌医一脉重归江湖,享有超然地位,其门人只需钻研医术,救治世人,永不被迫参与制毒与阴谋。
数月后,皇室“枯骨症”得以遏制。
从此,乌医一门便在乌狼部光明正大居住下来,他们收敛锋芒,逐渐弱化毒术传承,坚守医者底线,延续其医道血脉。
生存,有时并非靠低头,而是让对方不得不抬头仰望你唯一的价值。
给萧染治伤的三位医者说,萧染伤情太重,生死难料,恐难支撑两日,若是请乌医老祖出山,或有一线希望。
布芙心中暗叹:巧了不是,她和乌医老祖熟啊,她和乌狼部狼主好像也挺熟。
布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住顾念成,允许她只身前往乌狼部请人。
开玩笑,谁跟着去,她和乌木兮大婚的事就得露馅。
她害怕,怕解释不明白,怕顾念成生气。
萧染伤情等不得,刻不容缓。
布芙连夜出发,出发前,伍大花非按着布芙,给她头发里编了个细辫子,说什么“发里藏个辫,阎王看不见。”
也不知道这四个月,兄弟们在骑兵旅都学了啥。
顾念成送她到城墙下,亲眼见到布芙攀上城墙,无声无息隐入夜色,好半天,城墙上的卫兵都没有反应,放心了,说明阿布已经安全出城。
深叹一口气,他也很鄙视自己,他是完了,被布芙拿捏的死死的。
刚才阿布说她跑的天下第一快,她的马也是天下第一快,她一人去最快,谁跟着去都是拖她后腿。
听听,把她狂的。
最要命的是,她又说好话,又威胁,撒娇耍赖,还用上了无限循环经,这一大套下来,他彻底妥协,想要啥给啥,不想要啥就不要!
惯着呗,一直不都这样。
布芙出城后,一路狂奔,去寄存马匹的农户家里牵了二狼,连夜赶路,直奔乌狼城。
次日傍晚,布芙和二狼,跑掉了半条命,终于看到了乌狼城门。
看城门的兵,一眼就认出了布芙,谁让布芙天天来城门口逗他们,忘了谁都忘不了布芙的脸,兴奋的高声告诉同僚:
“大夫人回来了,天啊,夫人!”
一进城门,那口提着的气一松,布芙累的一头栽下马。
布芙沉浸在一片黑寂里,很舒服,她想一直这样舒服下去,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有什么事在等着她,纠结的让人难受。
忽觉一股温暖的药汁流进口中,这淡淡的药味怎如此熟悉,在哪里尝到过呢?
对了,在乌狼部养伤的时候,醒来喝的第一口汤汁就这味。
猛的睁开眼睛,正对上乌雅被吓了一跳的小表情。
“夫人,你醒了。”
“操,我睡过去了?睡多久了?”
“两个时辰。”
“二狼呢,二狼可有事?”
“夫人,您放心,二狼缓过来了,由府里最好的马夫照料着呢。”
“跑了,你还知道回家啊?怎么回事?长川呢?”
布芙慌忙坐起,浑身酸痛,寻声望去,乌木兮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莫名有些心虚,还没想好用什么方式跟乌木兮借人,那就先回答他问的:
“长川在京都城忠勇伯府呢,玩的可好了,你放心。我这次是执行个任务,着急赶路,就这样了。”
“什么事这么急,命都不要了?”
“我饿了。”
夫人喊饿了,那就必须先吃饭,啥事都得等她吃完了再说,迅速传饭。
乌木兮忽觉自己不知哪根弦搭错了,相中这么个玩意,他一世英名,把别人拿捏的死死的,却被这个没良心的拿捏到了。
布芙的六个丫鬟,太久没见她了,一个个殷勤的伺候她用饭,生怕布芙不要她们。
一阵风卷残云后,布芙想起要求人办事,得溜须一下,心虚的从残羹里夹了一筷子肉丝,放到乌木兮碗里,别扭的说:
“吃。”
乌木兮嗤笑一声,放下碗筷。
“你在京城当了四个月的忠勇伯,就学了个这?说吧,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