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那三个如同惊雷般的字——“冰。魄。草。”——在寂静的内堂中轰然炸响!
何自在与钱长老,皆是浑身一震!
他们都是识货之人,自然知道“冰魄草”是何等珍稀的天地奇珍,也知道,它确实是生长于天山禁地“冰莲洞”之中!
而三长老陆长青的脸色,则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
那是一种,被人当众揭穿了心底最深秘密的,死灰色。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苏樱侄女,”何自在的声音,都有些发干,“你的意思是……想要根除此毒,必须动用禁地中的冰魄草?”
“正是。”苏樱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凝重,“而且,事不宜迟。此毒菌扩散极快,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整个天山派,都将……”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威胁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可是……”何自在的脸上,露出了极其为难的神色,“冰魄草乃我天山派镇派三宝之一,看管极其森严,非掌门与数位长老同时开启禁制,任何人都无法取出。更何况,它药性至寒,一旦离开冰莲洞的寒玉床,不出一个时辰,便会药性尽失,化为凡草。要如何用它来制药?”
他这番话,既是解释,也是一种无形的试探。
而陆长青,在听到“药性尽失”四个字时,那死灰色的脸上,竟又悄然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心中狂跳起来!
对啊!
那东西,药性一个时辰就会消失!
昨夜那两个废物,虽然失手,但冰魄草,一定也已经毁了!
只要没有证物,眼前这个黄毛丫头,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不过是危言耸听!
想通了这一点,陆长青立刻定了定神,强作镇定地站了出来,对着何自在,痛心疾首地说道:“掌门师兄!钱长老!此女妖言惑众,其心可诛啊!”
“哦?”钱长老双眼一眯,看向了他,“陆长老,此话怎讲?”
“这腐骨断魂散,老夫闻所未闻!”陆长青义正辞严地说道,“她仅凭一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枯草,就断定我天山派被人下了奇毒,还要我们动用镇派之宝冰魄草!这分明就是想借机,窥探我天山禁地,图谋不轨!”
他转头,怒视着苏樱:“你说,这毒菌的母体,在冰莲洞?好啊!老夫现在就随你进去查!若是查不出,你该当何罪?!”
他这番话,说得正气凛然,反将了苏樱一军。
他笃定,苏樱绝对拿不出任何实际的证据。
何自在也觉得陆长青说得有几分道理,一时间,也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苏樱。
然而,面对陆长青这番看似无懈可击的发难,苏樱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如同看穿了一切的,怜悯的笑容。
“陆长老,稍安勿躁。”
她缓缓地,从怀中,再次取出了那个,上官逸交给她的,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寒玉盒。
“谁告诉你,冰魄草离开寒玉床,一个时辰之后,就会药性尽失的?”
她打开了玉盒。
一股,比之前那株死草,浓烈了百倍的,沁入骨髓的寒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内堂!
一株,通体晶莹如冰,叶片上覆盖着一层完美薄霜,散发着勃勃生机的——
冰魄草!
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这……这不可能!!!”
陆长青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了出来!他指着那株冰魄草,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东西,怎么可能,还保存得如此完好? !
“没什么不可能的。”苏樱的声音,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手术刀一般,一刀一刀地,切割着陆长青最后的心理防线。
“寻常的玉盒,自然无法保存冰魄草的药性。”
“但若是在玉盒之中,事先放入我百花谷特制的玄冰液呢?”
“它不仅能完美地隔绝外界的温度,更能持续不断地,为冰魄草,提供它所需要的至寒之气。”
“陆长老,”她看着面如死灰的陆长青,缓缓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说的,对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何自在与钱长老,已经彻底惊呆了。
他们看着苏樱手中的冰魄草,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陆长青,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他们这几十年,也就白活了。
“陆……陆师弟……”何自在指着他,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你……你……”
“噗通!”
陆长青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双腿一软,瘫跪在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再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了。
这个局,从苏樱拿出那株“死草”开始,就已经布下。
她先是用“毒菌”来制造恐慌,引出“冰莲洞”这个地点。
然后再用“冰魄草”才能解毒的说法,来试探他的反应。
最后,在他自以为万无一失,跳出来反咬一口的时候,她才亮出了这件,足以将他彻底钉死的,最终的证物!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这个看似娇弱的少女,其心智之缜密,手段之狠辣,简直……恐怖如斯!
“说!”
武林盟的钱长老,猛然上前一步,声如炸雷,“是谁,指使你的?!”
一股强大的气势,将陆长青死死地锁定!
陆长青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那个名字,下场,只会比死,还要凄惨一万倍。
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疯狂的厉色!
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嘶吼,猛地,将口中毒囊咬破!
黑色的血液,瞬间从他嘴角溢出!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浑身抽搐,气绝身亡!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诡异而解脱的笑容。
线索,就这么,断了。
何自在看着自己师弟的尸体,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而苏樱,看着这一切,美丽的俏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她只是缓缓地,将那株冰魄草,重新盖好,收入了怀中。
然后,她的目光,穿过内堂的门窗,望向了远处那座,即将上演龙争虎斗的演武场。
她知道,鱼,已经上钩了。
接下来,就该看那个木头,如何,将这张网,彻底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