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春。许都,魏公府邸。
府邸深处,戒备森严的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寒意。曹操已晋位魏公,加九锡,剑履上殿,赞拜不名,权势熏天。然而,此刻他踞坐在铺着虎皮的檀木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眉头紧锁,盯着面前一份份来自南方的密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下方,谋士程昱、贾诩、刘晔、司马懿,以及大将夏侯惇、曹仁等心腹重臣肃立两旁,大气也不敢出。
“刘备……哼,丧家之犬,已不足为虑。”曹操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然诸葛亮、黄月英……此二人,竟能在短短数年间,鲸吞荆益,联孙权,成此心腹大患!更可虑者,诸般密报皆言,其军中似有能发雷霆、声震数十里之新式火器,攻坚破垒,易如反掌!诸位,尔等告诉孤,此等局面,该当如何?!”
他将一份描述“震天雷”(细作对火炮的称呼)威力的密报狠狠摔在案上。那上面夸张的描述,让在座久经沙场的将领都感到心惊。
谋士刘晔率先出列,他性情机敏,善于洞察人心:“魏公,诸葛亮、黄月英虽骤得大势,然其根基终究浅薄。荆益之地,派系林立,刘璋旧部、荆州士族、乃至其麾下诸将,未必铁板一块。可效仿当年对付河北袁氏之策,遣能言善辩之士,携重金厚礼,秘密潜入成都、江陵,设法离间其与江东孙权之关系,若能使其联盟破裂,互相猜忌,则我可坐收渔利。同时,亦可暗中接触其内部如李严、乃至一些荆州旧将,许以高官厚禄,诱其来归!”
曹操微微颔首,离间分化,确是成本最低、收益可能最高的策略。
一直沉默如同阴影的司马懿,此时缓缓出列,他身形略显佝偻,但一双细长的眼睛却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声音低沉而清晰:“魏公,刘子扬(刘晔字)之策,乃攻心之上计,自当施行。然,仅此恐怕犹有未逮。”
他走到悬挂的舆图前,手指点向关中:“诸葛亮、黄月英得益州,其势已成,然其北境门户,乃是汉中张鲁!张鲁庸碌,信奉鬼道,岂是诸葛亮对手?若其北上收取汉中,则尽得巴蜀之险,届时进可攻关中,退可守蜀道,我将极为被动!故,懿以为,当抢先下手!”
他目光一厉:“可命一员上将,假借天子名义,诏令张鲁,同时大军出潼关,兵逼汉中!若张鲁识相归附最好,若其不从,便以雷霆之势击之,抢先拿下汉中,将诸葛亮势力锁死在巴蜀盆地之内!此乃扼其咽喉之策!”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此计甚合他意。拿下汉中,不仅能遏制诸葛亮北上,更能获得进攻益州的跳板。
司马懿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凝重:“至于彼之新式火器……彼既有之,我岂能无备?当立即在邺城设立‘军器监’,集中天下能工巧匠,不惜工本,全力钻研此物!细作既言其声如雷霆,火光喷吐,必与火药相关。我可令工匠依其原理,仿制、改进!彼能造‘震天雷’,我便可造‘破山炮’!技术之道,绝非一人一国可永久独占。”
最后,他手指向南,滑向交州:“还有,交州士燮,年老昏聩,其地偏远,诸葛亮势力一时难以触及。我可遣使,许以王爵,令其举州归附,从南线牵制荆益,使其首尾难顾。”
贾诩也补充道:“还可令并州、幽州骑兵,加强巡边,做出欲南下之姿态,使其不敢将主力尽数调往西线或东线。”
曹操听着麾下谋士们一条条毒辣而周密的策略,阴沉的脸色渐渐缓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鹰的决断。他猛地站起身,强大的气势瞬间笼罩整个书房。
“好!便依诸位之策!”曹操斩钉截铁地下令,“刘晔,离间江东、策反蜀将之事,由你全权负责,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司马懿,统筹军器监、谋取汉中、联络交州三事,由你总揽方略!夏侯渊、徐晃!”
“末将在!”两员虎将应声出列。
“命你二人为征西正副都督,整备兵马,克日兵出长安,伺机夺取汉中!”
“程昱、贾诩,统筹各方情报,密切监视荆益、江东一举一动!”
“曹仁,督练青徐兵马,加强对江淮防线!”
“荀彧,统筹粮草军械,保障大军供给!”
一道道命令如同水银泻地,高效而冷酷。这个北方的巨人,在经历了赤壁的挫折后,再次展现出其可怕的战争机器本质。他不再轻视南方的对手,而是调动全部的资源、智慧与力量,准备从政治、军事、技术、外交等多个层面,向那个新兴的、由女子参与主导的荆益势力,发起全面的、立体化的挑战与压制。
新的风暴,正在北方凝聚。天下这盘大棋,随着月英这只蝴蝶翅膀的扇动,走向了更加复杂、更加凶险的局面。东有孙权周瑜的忌惮与试探,北有曹操的离间、军事压力与技术追赶,内部有新附人心的整合难题,南方有交州的不确定性……
摆在月英与诸葛亮面前的,不再是局部的争斗,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下博弈。他们的每一个决策,都将牵动整个时代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