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反救赎的始末（30）
“松田哥，”童磨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熟稔和一丝询问，“有什么问题吗？”他自然地收回放在抽屉上的手，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倾听的姿态。
松田阵平独自走了进来，反手带上门。他没有摘下墨镜，但那审视的目光隔着镜片依旧锐利。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是他一贯的直来直往：“童磨，我记得你最近的任务是和伊藤浩司组队？”
童磨似乎没想到松田会特意为这个过来，七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真实的惊讶，随即点头：“对的。伊藤先生经验丰富，这次合作很顺利。”他顿了顿，反问道：“有什么事吗？”
松田阵平沉默了两秒。他当然知道萩原研二因为童磨熟悉黑道对童磨有所保留。
但松田的性格就是如此——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上次童磨救了那个小女孩三岛铃是事实
至于为什么熟悉黑道组织？
他松田阵平行事，向来是“君子论迹不论心”。
结果是好的，动机存疑又如何？只要童磨此刻站在警视厅的立场上，他就愿意给予基本的信任和沟通。
“他最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松田直接问道，墨镜后的视线紧紧锁定童磨的表情。
童磨立刻顺着松田的思路，微微蹙眉，露出回忆的神色：“嗯……应该是家庭的原因吧？”他的语气带着顾问式的分析
“伊藤警官最近工作状态确实有些异常，效率不如以前，而且……”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个客观事实，“早退的次数都明显多了起来。他平时是个非常敬业、几乎从不迟到早退的人。”
“怎么了？”童磨追问
松田阵平看着童磨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七彩眼眸，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和萩原研二是对伊藤的状态感到强烈的担忧。
伊藤那副魂不守舍、仿佛被什么东西追赶着的样子
但是……
不该由他说出来
伊藤明显不想让人知道，甚至抗拒任何询问。作为同事，在对方没有主动求助或表现出明显危害性之前，他无权深究，更不能将同事可能的隐私困境随意告诉一个“外人”——哪怕这个“外人”目前是警视厅的顾问，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
最终，松田只是含糊地说道：“……没什么。只是看他状态很差，有点担心，hagi……也很担心他。”
“打扰了。”便干脆利落地转身，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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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在伞面上敲击出沉闷的鼓点，伊藤浩司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进家门。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比外面的雨夜更刺骨。他没开灯，任由黑暗和窗外透进的、被雨水模糊的昏沉天光吞噬自己。
厨房里，他机械地淘米、洗菜，锅铲碰撞的声音是这死寂中唯一的声响，单调得令人心慌
咔嚓
门锁转动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他的神经，身体猛地绷紧，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握着锅铲的手关节泛白。
“爸，我回来了。”
是晴奈的声音。紧绷的弦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愧疚。他背对着门口，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又这么晚？”
没有回答。伊藤晴奈放下书包，沉默地走进厨房，接过他手中的盘子，端去餐桌。父女俩在昏暗中无声地忙碌着，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饭菜上桌，两人相对而坐，咀嚼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被无限放大，更显得压抑。空气凝滞，仿佛连雨声都暂时被隔绝在外。
碗筷放下，伊藤晴奈没有起身收拾，而是打开了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她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推到父亲面前。
“等会我再出去一趟。”她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却像钝刀子割在伊藤浩司的心上。信封里是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硬币，1268日元，兼职的收入。
看着那薄薄的信封，伊藤浩司积压的痛苦和无力感终于冲垮了最后的堤坝。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破碎的哽咽：“对不起，晴奈…是我没用…是我拖累了你…”
伊藤晴奈放在桌面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慰或反驳，只是抬起眼，目光穿过昏暗，落在父亲低垂的、仿佛一夜之间佝偻了许多的背上。
“爸，”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斩断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从来没怪你。”
晴奈站起身，没有再看那个装着微薄薪水的信封，也没有再看父亲痛苦的脸。“我走了。”她拿起挂在门边的另一把旧伞，推门融入了门外淅沥的雨幕中。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最后一点室外的微光，也隔绝了女儿瘦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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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将追踪那个“隐藏”炸弹犯的任务下发给了蒂挞。童磨看着加密通讯界面上“任务已接收”的简短回复。思绪还是微妙地飘忽了一下——某种意义上，他得感谢蒂挞加入了他和琴酒的“早班车”。
而松田阵平无意中提起的伊藤浩司，同样落入了童磨的视野。并非出于怜悯，而是因为松田和萩原对这位前辈的担忧
七年前，可用的、能信任的人手实在捉襟见肘。那几个未来会大放异彩、甚至成为组织核心的卧底，此刻要么还未被派遣，要么还在底层挣扎。
情报组除了蒂挞这根独苗，剩下的全是朗姆安插的耳目，用起来束手束脚。
“啧。”一声极轻的、带着烦躁的叹息在寂静的顾问办公室响起。童磨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一种荒谬又强烈的念头第无数次闪过脑海——萩原研二，你死那么早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现在我的班底还没建完
(／_＼)
最终，童磨还是点开了警视厅的内部系统，调阅了伊藤浩司的档案。他不是救世主，没有普度众生的闲心。
但松田和萩原想救这个人。
“啧。”又是一声轻啧，带着一丝认命的意味。他快速浏览着档案上那些冰冷的文字：家庭住址、直系亲属、过往履历……目光在“配偶：伊藤美穗（长期住院）”和“女儿：伊藤晴奈（18岁）”的条目上停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