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一边躲避搜山的敌军,一边靠着影卫高超的追踪术,以及向沿途零星遇到的难民打听来的消息,一点点地缩小搜索的范围。
直到第五个雾气弥漫的清晨,当他们绕过一道山梁时,几道手持弓箭的身影突然从树后跃出,锋利的箭头直指他们的咽喉 —— 是义军的外围暗哨。
“别动!再往前一步,就放箭了!”
暗哨厉声喝问,眼神警惕地盯着宁书冉一行人,弓弦拉得满如满月,随时可能射出致命的一箭。
影卫们立刻上前一步,将宁书冉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气氛一触即发。
“等等!”
宁书冉及时出声,声音清亮,示意影卫退下,她向前走了两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却有力,“我不是敌人,我是禹国邀月公主之女宁书冉,特来投奔我舅舅越青轩,有关乎义军存亡的要事与他相商。”
“邀月公主的女儿?”
暗哨们面面相觑,显然有些难以置信。
邀月公主远嫁禹国多年,怎么会突然有女儿来越国?
可看着宁书冉从容不迫的气度,以及她身后的影卫们身上散发出的精锐气息,又不敢轻易怠慢。
领头的暗哨咬了咬牙,对身旁的人说:“你先盯着他们,不许他们靠近,我立刻去中军大帐禀报殿下!”
消息传到越青轩的耳中时,他正在伤兵棚里查看伤员的伤口,手里刚攥住的草药都差点掉在地上。
“书冉?她怎么会来这里?”
他先是满脸震惊,随即涌上巨大的惊喜,可很快又皱起眉,越国如今战火纷飞,到处都是越凌峰的爪牙,她一个女子,从禹国千里迢迢赶来,路上该有多危险?
来不及多想,越青轩立刻召集了几名亲卫,快步朝着外围暗哨的方向赶去。
穿过层层的岗哨,在一道山道的拐弯处,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女子身着浅青色劲装,站在晨雾中,身姿亭亭玉立,虽隔着几步远,却能依稀认出她眉眼间那抹与姐姐邀月极为相似的轮廓。
“书冉?!”
越青轩快步上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眶竟有些发热。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去禹国看望姐姐,那时的书冉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围着他要越国的糖糕,如今竟已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姑娘了。
宁书冉也看到了他,原主残留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那是邀月公主去世的前半年,青轩舅舅特意去禹国看望姐姐,彼时的他还是清风朗月般的疏阔儿郎,从越国带来了好吃的糖糕、好玩的皮影,温柔地陪小小的她玩闹,是原主童年里难得的温暖。
十年不见,那个温文尔雅的舅舅变了太多,憔悴、沧桑,连鬓角都添了几缕银丝,可他虽然穿着朴素的布衣,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眼神如炬,已然有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
见到这世上最亲的亲人,宁书冉的眼眶一热,既有原主本能的孺慕之情,也有她对越青轩坚守大义的敬佩。
她连忙摘下头上的帷帽,露出那张与邀月公主极为相似的脸庞,眼中泛起泪光,嘴角却扬起欣慰的笑意:“青轩舅舅,我终于找到你了!”
舅甥两人在这荒山中的营地重逢,过往的温暖记忆与如今的艰难境遇交织在一起,百感交集,一时间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越青轩看着宁书冉身后那些气息沉稳、一看就不好惹的影卫,心中立刻明白,这位外甥女此次前来,绝非一时的冲动,定是有备而来。
“舅舅,” 宁书冉最先压下激动的情绪,语气变得急切,“路上的闲话咱们稍后再聊,我这次带了足够的粮食和药材,应该能解营地的燃眉之急。快带我去看看粮仓和伤兵的情况,时间不等人,咱们得抓紧。”
越青轩闻言,瞳孔猛的一缩,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那是在漫长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曙光的狂喜,是濒临绝境时抓住救命稻草的激动。
他猛地重重点头,声音都有些发颤:“好!好!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
说着,他亲自引着宁书冉往营地深处走去,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连带着原本沉重的步伐,都多了几分轻快。
晨光渐渐驱散了雾气,洒在了宁书冉的身上,也洒在这片死气沉沉的营地。
她的到来,就像一场久旱后的甘霖,不仅给濒临绝境的义军带来了救命的物资,更给每个快要失去希望的人,带来了重新燃起斗志的勇气。
通往营地深处的路并不平坦,脚下的路是将士们踩出来的土径,坑坑洼洼的,满是碎石与落叶。
沿途的景象,与宁书冉之前所见的凄惨并无二致。
简陋的帐篷漏着风,面黄肌瘦的难民蜷缩在角落里,孩子们则攥着没啃完的树皮,眼神怯生生的。
可不同的是,这里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着一簇不灭的火焰。
那火焰里,有对生存的渴望,有对正统的坚守,更有对越凌峰暴政的刻骨反抗。
宁书冉的心情愈发的沉重,无论哪个朝代,无论权力争斗的如何激烈,最终承受最深重苦难的,永远是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所谓的“仓库”前。
那不过是个用树枝和油布搭成的简易棚子,连门都没有,只用一块破布帘挡着。
越青轩的脸上难掩窘迫与痛心,他掀开布帘,里面空荡荡的,只堆着几个见底的粮袋和空瘪的药箱,零星散落着几根干枯的草药。
“越凌峰封死了所有的官方供给通道,连民间的粮商也被他管控起来,我们的后勤保障一天比一天难。”
越青轩的声音艰涩,没有再说下去,可其中的绝望不言而喻,若再得不到粮食和药材的补充,这支维系着越国最后希望的义军,连生存都成问题,又何谈推翻暴政、匡扶正统?
“舅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宁书冉轻声地安慰着,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坚定。
她望着空荡荡的棚子,转头对越青轩道:“舅舅,这里交给我处理就好。稍后我去主帐寻您,咱们再议后续事宜。”
越青轩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她孤身而来,就算带了物资,又能有多少?
可看着宁书冉笃定的眼神,他终究没有多问,只点头应下,带着亲卫暂时离开,还特意吩咐外围士兵守好这片区域,不许任何人靠近。
确认四周安全后,宁书冉令墨影守在布帘外,独自走进了仓库。
她闭上眼,心念微动,药王空间里的物资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出 —— 一袋袋饱满的粮食、一包包分类好的药材,整齐地堆放在棚子里。
她刻意地控制着数量,让物资看起来“惊人”却又不至于完全无法解释。
足够支撑义军半月的口粮,加上能应对所有伤员的药材,既解了燃眉之急,又不会因“过于夸张”而引来不必要的揣测。
此外,她还取出了几袋用布包好的特殊粮种,这些种子经过药王空间的灵气滋养,耐旱抗病,生长周期比普通作物短一半,产量更是翻倍,是解决长期粮草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