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清晏殿内暖意融融,鎏金暖炉里的炭火正旺,橘红色的火光跳动着,将烛火衬得愈发地柔和。
摇曳的烛影落在墙上,勾勒出雅致的山水纹路,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安神熏香,将殿外的寒风呼啸与深宫里的阴谋算计,彻底隔绝在这一方小天地之外。
宁书冉刚坐下,指尖还带着外面寒夜的凉意,便已按捺不住好奇心,下意识地就要催动精神力,想要查看药王空间里刚刚收取的密室和那些珍宝。
那可是从肖寒和萧烈府中“拿”来的关键证据,她此刻特别的想知道,里面到底藏了多少能扳倒两个人的秘密。
可当她的手刚抬起时,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按住了。
“明天再看。”
墨衍的声音低沉温和,裹着一丝沙哑,他手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宁书冉微凉的手腕,像是在为她驱散残存的寒意一般,“今晚折腾得够久了,先休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明天朝堂之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宁书冉抬头望入他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还残留着夜探皇子府时的冷厉,却在看向她时,悄悄融解了几分柔和,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倦意。
她忽然想起来,今晚从潜入肖寒府、搜出罪证,到突袭萧烈府、探查蛊院、收纳密室,他始终都紧绷着神经,全程护着她避开重重的危险,早已耗损了不少的心力。
想到这儿,她轻轻的点头,将那份好奇心压了下去:“好,听你的,明天再看。”
他们今晚的收获确实丰厚:肖寒的贪腐账册、下毒证据,萧烈的密室秘密、诡异的蛊院,每一样都是足以震动朝堂的重磅炸弹。
可整个过程也足够的惊心动魄,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行踪,甚至可能会栽在萧烈府邸的蛊虫与禁制上。
如今平安返回来,确实该好好地休息了,养精蓄锐才能更好的应对明天的风波。
两人各自洗漱后,殿内的烛火被吹灭,清晏殿里陷入了沉睡。
窗外的雪花开始飘落,落在宫檐上无声无息,可谁都知道,这看似平静的雪夜之下,京都的风云早已被他们彻底地搅动起来。
第二天早上,宁书冉是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晨光正透过窗棂上繁复的雕花,在殿内投下错落的光斑。
空气中浮动着一缕淡淡的药香,与宫殿本身的檀木气息交织在一起,闻着竟有几分安神,让宁书冉有一种睡个回笼觉的冲动。
不过,看天色已经不早,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起身简单的洗漱后,她坐在梳妆台前,从药王空间里取出焕颜膏,指尖匀开,仔细的地敷在脸上,不过片刻的功夫,镜中原本精致绝美的脸,已经换成了一张眉眼寻常、毫不起眼的样子。
宁书冉满意的点点头。
都收拾妥当后,她才起身走向外殿。
外殿靠窗的软榻上,萧墨峥正斜倚着看书。
他没有穿平日的明黄龙袍,只换了一身月白色锦袍,衣料上绣着暗纹流云,衬得他本就清瘦的身形更显温和。
窗外的天光透过纱帘洒在书页上,他看得似乎入神,只是偶尔会抬手捂住嘴,发出几声压抑的轻咳,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宁书冉扫过殿内,见只有他一个人,便走上前问道:“墨衍呢?”
萧墨峥闻声抬头,目光落在宁书冉脸上时,明显一怔,眼中飞快掠过一丝诧异:“你的脸……”
昨天见到她时,那张脸精致灵动,可现在却换成了这张毫不起眼的普通长相,若不是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几乎就要认不出她来。
宁书冉在他对面的绣墩上坐下,语气平淡:“住在宫里,这样方便些,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窥探和麻烦。”
萧墨峥了然地点头,没再多问,转而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阿衍在上朝呢。”
“啊?”
宁书冉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位本该端坐龙椅的皇帝,语气里满是不解,“您才是皇上,怎能让墨衍替您上朝?”
萧墨峥刚要开口解释,一阵更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
他猛地弓起身子,手里的绢帕死死地捂在口鼻上,咳得胸腔一抽一抽的,连肩膀都跟着剧烈的颤抖,额角的青筋鼓了起来,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
好一会儿,这阵咳嗽才渐渐地平息下来。
萧墨峥靠在软榻上喘息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沙哑与疲惫,将早朝开始前对大臣说的话复述给宁书冉:“朕……朕身体实在欠佳,御医嘱咐需闭门静心调养。这段时间,便由衍王暂代朝政,处理国事。”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宁书冉,眼神里少了几分帝王的拘谨,多了些卸下重担的放松:“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朕会全力配合你诊治,至于朝堂上的事,尽数交由阿衍决断便是。”
宁书冉的心中瞬间明了。
萧墨峥此举并非简单的“放权养病”,而是有意将权力彻底下放给墨衍,让他能毫无掣肘地放手施为。
如今的朝堂积弊已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萧墨峥性情温软,既无力打破僵局,又常被宗室与权臣掣肘;
而墨衍身为亲王,既有先皇当年属意的威望,又有雷厉风行的手段,由他出面正好能借力打力、快刀斩乱麻。这对于他们接下来要对付萧烈与肖寒,无疑是天大的便利。
想通这层关节,宁书冉便放下心来。
她简单用了些点心垫腹后,便取出金针,准备给萧墨峥施针治疗。
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金针轻捻的细微噪音。
宁书冉凝神专注,指尖翻飞间,金针已经刺入萧墨峥的颈间、胸口的穴位,动作利落而熟练;萧墨峥也配合地闭目静坐,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施针完毕,宁书冉刚收起金针,殿外便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一名小太监低眉顺眼地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浓黑的汤药,刚进门,苦涩的药气便弥漫开来。
宁书冉上前接过药碗,先仔细看了药色、闻了气味,又取出一根银针探入药中,确认无异常后,才将药碗递到萧墨峥的手中。
萧墨峥接过药碗,看着碗中深黑的药汁,深吸一口气,没半分犹豫便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开,他却只是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
等他放下空碗,宁书冉又递过一个小巧的白瓷瓶,语气平静地解释:“这里面是我用灵草和珍稀药材调配的养元丸,能帮你补养受损的根基。一日服一粒,吃完了再跟我说。”
萧墨峥接过瓷瓶,拔开塞子便倒出一粒莹润的药丸。那药丸泛着淡淡的光泽,还带着一丝清苦的药香。
他看也没看,径直放入口中咽下,眼底满是对宁书冉的全然信任。
不过片刻,药效便渐渐显了出来。
萧墨峥只觉胸口那股憋闷许久的滞气,像是被轻轻推开般疏散了不少,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脸上也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血色,不再是之前的那般苍白。
他缓了口气,看向宁书冉的目光里满是真诚:“多谢楚姑娘。”
宁书冉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