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时间在秦婉儿温柔的守护与渊艰难的挣扎中,无声流淌。
渊依旧昏迷,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攥着桃花簪的小手也不再那么冰冷僵硬。
心口那点微弱的七彩星火,在秦婉儿“愈”字真意的滋养与信念的呼唤下,虽未壮大,却如同定海神针般,顽强地维持着,死死抵御着识海中归墟死意与寂灭污染的侵蚀。
那层笼罩莲印的灰翳,似乎被这微弱的圣光灼烧着,不再那么凝实厚重。
然而,阵眼中心的董砚,情况却仍在恶化。
眉心圣道印记的裂痕如同干涸河床的龟裂,蔓延得更加深邃。
那缕微弱的灵光跳动得越来越慢,越来越黯淡。
文脉光流的注入,只能勉强维系着最后一点生机不散,却无法阻止那源自本源的寂灭之力缓慢而坚定地侵蚀。
他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吴青松的沙盘投影上,代表着董砚生命本源的光点,正在以一个缓慢却不可逆的速度,滑向代表寂灭的灰暗区域。
“不行…文脉之力只能延缓…无法逆转崩解…”吴青松的声音充满了无力。
“那股寂灭之力…如同跗骨之蛆…已与先生圣道本源纠缠…除非有蕴含至高创生秩序或净化伟力的无上圣物…否则…”
无上圣物?谈何容易!
此界遭逢大劫,天地元气紊乱,天材地宝凋零,连万载玄冰髓这等奇物都难寻,何况是能逆转圣道寂灭的圣物?
秦婉儿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边是昏迷不醒、道心蒙尘的师弟,一边是圣心崩解、危在旦夕的师尊…
巨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压垮。
她看着董砚苍白如纸的面容,想起师尊往日的谆谆教诲,想起他引动文脉、守护此界的伟岸身影,泪水无声滑落。
“师尊…您说过…圣道不绝…薪火相传…您不能…”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就在这时。
蒲团上,昏迷的渊,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安抚与净化意味的冰蓝气息,从他心口那点七彩星火中悄然逸散出来。
这气息如同涓涓细流,并未扩散,而是…如同受到某种指引般,缓缓地、温柔地…流淌向了阵眼中心的董砚!
这股气息流淌至董砚眉心的圣道印记旁,并未强行注入,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月光,轻轻地抚慰着那狰狞的裂痕,浸润着那缕即将熄灭的灵光。
奇迹发生了!
那缕微弱到极致的七彩灵光,在接触到这股冰蓝气息的刹那,如同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霖,极其微弱地…但确实地…明亮了一丝!
跳动也似乎有力了一分!
更令人惊喜的是,那缓慢侵蚀的寂灭之力,仿佛被这冰蓝气息中和、净化了一丝,其侵蚀的速度,竟出现了极其微弱的…减缓!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这变化,却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秦婉儿绝望的心田!
“是渊!是渊的冰魄圣道之力!”秦婉儿瞬间明悟,激动得浑身颤抖!
渊虽然自身被污染侵蚀,昏迷不醒,但他那源自本能的、守护师尊的纯粹意念,竟引动了冰魄核心深处最精粹的那一丝未被污染的秩序之力!
这股力量虽然微弱,却无比纯净,蕴含着新生与净化的真意,恰恰能对苏砚的圣道寂灭之伤,起到一丝微弱的抚慰与中和作用!
“薪火相传…原来…这才是…薪火相传!”秦婉儿泪流满面。
师尊守护弟子,弟子反哺师尊!
圣道不绝,正是这代代相传的守护与仁心!
“婉儿师妹!快!引导渊师弟的力量!哪怕只有一丝!或许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吴青松也激动起来。
秦婉儿立刻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愈”字真意化作最精微的桥梁。
一端连接渊心口那点七彩星火中逸散的冰蓝气息,另一端则极其温柔地引导着这股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缓缓地注入董砚眉心的圣道印记周围。
她不敢贪多,不敢强行,只是如同最耐心的绣娘,用这微弱的希望之丝,一点点地修补、浸润着那濒临崩溃的圣心。
时间,在这样缓慢而艰难的修复中,一点点流逝。
一天…两天…
养心殿内,文脉光流依旧,但气氛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绝望,而是多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
渊依旧昏迷,但心口那点七彩星火,在持续输出纯净冰魄之力的同时,似乎…也得到了一丝反哺?
那笼罩莲印的灰翳,在圣光的持续照耀下,边缘处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
他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更多。
董砚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但眉心灵光的跳动,却比之前稳定了许多。
那缓慢滑向寂灭的生命光点,在沙盘上…极其艰难地…停滞了!
甚至,有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回升趋势!
第三日清晨。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殿窗,洒在养心殿内时。
蒲团上的渊,长长的睫毛再次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那暗金色的眼眸中,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与虚弱,但…混沌的灰翳已然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清澈,以及一种…仿佛经历烈火淬炼后沉淀下来的沉静!
他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殿顶,感受着心口那点微弱却温暖的七彩光芒,以及…手中紧紧攥着的、那枚温润的桃花簪。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冰眼的死寂、星锚的冰冷、灭世的洪流、师尊燃烧的圣心、识海中无尽的黑暗与冰冷、还有…婉儿师姐温暖的怀抱和那一声声泣血的呼唤…
“婉儿…师姐…”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榻边那个伏在师尊榻沿、因疲惫和心力交瘁而陷入浅眠的身影。
她脸色苍白,眼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即使在睡梦中,双手依旧紧紧握着苏砚的手,翠绿的“愈”字真意如同呼吸般微弱流转。
渊的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与酸楚填满。他轻轻动了动被秦婉儿握着的手。
细微的动作惊醒了浅眠的秦婉儿。
她猛地抬头,看到渊那双恢复了清明的眼眸,瞬间,巨大的惊喜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
“渊!你醒了!”她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一把将渊紧紧抱住。
“太好了!太好了!你吓死师姐了!”
渊感受着熟悉的温暖怀抱,闻着师姐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小鼻子一酸,眼泪也涌了出来。
“师姐…渊…没事了…渊…回来了…”他反手抱住秦婉儿,将小脸埋在她肩头,贪婪地汲取着这份让他心安的气息。
哭了一会儿,渊抬起头,急切地看向阵眼中的董砚:“师尊…师尊怎么样了?”
秦婉儿抹去眼泪,脸上带着疲惫却真实的笑容:“师尊…师尊也好些了!多亏了你!渊!是你昏迷时逸散的那点纯净冰魄之力,稳住了师尊的伤势!”
她将渊昏迷后发生的一切,尤其是他本能逸散力量反哺师尊的奇迹,细细道来。
渊听得小嘴微张,暗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惊讶与…一种懵懂的责任感。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心口,又看看师尊眉心那虽然依旧布满裂痕、但灵光似乎稳定了一点的印记。
“是…渊…的冰莲…帮了…师尊?”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是!是你的仁心!是你的守护之念!”秦婉儿肯定地点头,眼中满是骄傲。
“圣道不绝,薪火相传!渊,你做到了!”
渊的小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点羞涩的笑容。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秦婉儿按住。
“别动,你也很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渊…想…看看师尊…”渊坚持道。
秦婉儿拗不过他,小心地扶着他,走到董砚的榻边。
渊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董砚冰冷的手背。
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冰魄意念,混合着圣心莲印的七彩微光,如同最温柔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董砚的体内。
他“看”到了师尊体内那如同破碎瓷器般的圣道本源;
看到了那些如同毒蛇般缠绕其上的灰黑色寂灭之力;
也看到了…在那些狰狞的裂痕边缘,一丝丝微弱却坚韧的、属于自己的冰蓝色秩序之力,如同新生的藤蔓,正顽强地缠绕、修复着,一点点地中和、净化着那些寂灭之毒…
虽然进展缓慢,但…确实在好转!
渊收回手,小脸上露出了纯粹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看向秦婉儿,认真地说:“婉儿师姐…渊…会…好起来…师尊…也会…好起来!渊…的冰莲…会…继续…帮…师尊…赶走…坏东西!”
“嗯!”秦婉儿用力点头,眼中再次泛起泪光,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就在这时,中枢大殿传来吴青松激动的声音:
“婉儿师妹!渊师弟!先生的生命本源…稳定了!寂灭侵蚀…停止了!虽然距离恢复遥遥无期…但…最危险的崩解期…渡过了!”
“另外…渊师弟!你之前带回来的三枚被冰封的星轨节点信标!
在圣莲净世大阵的持续净化下,其内部蕴含的归墟星尘已被净化近半!
残留的、纯粹的‘星骸本源’与‘法则碎片’…似乎…蕴含着某种…可以被冰魄圣道吸收、转化的…特殊能量!
或可…加速你核心的恢复!”
绝境之中,希望的新芽,终于破土而出。
稚子守心,终见曙光。
而净化星骸本源,或许…将是渊恢复力量、甚至更进一步的契机?
圣道新章,悄然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