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模样落在朱元璋眼里,气得他额头青筋直跳,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真是咱选的太子……”
他不死心,又抬眼偷瞄,却见朱标不知从哪儿拎出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快步追上凤驾,一把塞进车窗里,嘴里还念叨着,
“这里面有母后爱吃的枣糕,
还有二弟你喜欢的酱肉,路上饿了就吃,
对了,老三老四不省心,你多照看着点”。
见朱标连吃食都提前备好,朱元璋终于彻底死心,重重叹了口气,也不再停留,转身头也不回地,带着文武百官回了奉天殿。
人群里的汤和、常遇春、徐达三人却没跟着进去,反而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着朱标忙碌的身影。
他们脸上的笑意纯粹又温和,半分嘲讽也无,眼底满是欣赏,
虽说,朱元璋平日里办事不地道,但在选太子这件事上,确实选对了人。
朱标这份待人的温厚与细心,正是朝堂最需要的。
可他们哪里知道,从小跟朱宸宇一起长大的朱标,心思远比表面看起来深得多,活脱脱像个黑芝麻汤圆,外头软糯,内里却藏着不逊于任何人的精明。
日后,这三人也会真切体会到,什么叫有文化的朱元璋,
而丧标的名号,也将在大明掀起不一样的风浪。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刻的朱标,还只是众人眼中那个温和妥帖的太子殿下。
待朱标把该叮嘱的都嘱咐完,凤驾才终于加快速度,朝着城外驶去,车轮卷起些许尘土,渐渐消失在宫门前的大道尽头。
凤驾一路前行,车厢里时不时传出,马皇后与朱宸宇的笑声,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格外畅快。
而跟在凤驾后的十几辆马车里,
坐着的都是朱元璋的皇子皇女,细细数来竟有十余人。
最靠前的那辆,载着朱?、朱棣和朱肃三兄弟。
这三人里,除了朱肃性子安稳,朱?和朱棣本就是耐不住寂寞的主。
车队刚驶出十里地,两人就坐不住了,在马车里吵吵嚷嚷要下来骑马。
侍卫们哪敢应承?
这么小的皇子要是骑马出了意外,别说他们十个脑袋不够砍,连九族都得被连累。
一来二去,争执声越来越大,
连最前头凤驾里的朱宸宇和马皇后都听得清清楚楚。
母子俩对视一眼,齐齐皱起了眉。朱宸宇思索片刻,对马皇后说:
“娘,
先让轿子停一下吧,我去看看,这吵得像什么样子。”
马皇后见他一副懂事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戳穿:
“你也比他们好不到哪去!
平日里看着乖,一对上你父皇就拔尖儿,怎么不说自己?”
见马皇后要开启说教模式,朱宸宇赶紧摆手打断:
“行了行了娘,我知道了!
您的教诲我记着呢,剩下的先存您那儿,等我回头再好好听!”
说罢,他掀开车帘一溜烟跳了下去。
马皇后也没阻拦,只吩咐车夫把凤驾停稳,又让人把孙贵妃、郭贵妃、贡妃请进自己的车厢里,等会儿凤驾再启程时,她们正好能在里头说说笑笑,打发路上的时光。
另一边,朱宸宇快步走到朱?和朱棣的马车旁,皱着眉问:
“老三、老四,你们俩闹什么?”
两人见他来了,瞬间没了刚才跟侍卫争执的气焰,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朱?先开口:
“二哥,我想骑马……这马车坐着太闷了,浑身不自在。”
他话音刚落,朱棣就忙不迭点头,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显然,也觉得被圈在马车里实在委屈。
朱宸宇看了看两人急切的模样,心里也明白这俩小子好动,确实不该总闷在车里。
他转头看向一旁犹豫的侍卫,吩咐道:
“去准备两匹温顺的马来。”
侍卫还想迟疑,迎上朱宸宇冷冷的眼神,立马躬身应了声,
“是”,
随即转身快步去牵马。
没一会儿,侍卫就牵来两匹高头骏马,马性子温顺,还特意配了矮脚凳方便上下。
朱?和朱棣见状,眼睛都亮了,连忙跟朱宸宇道了谢,踩着矮脚凳翻身上马,动作虽不算熟练,却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朱宸宇看着他们,自己也来了兴致,索性也选了一匹骏马骑上,陪在两人身边。
车队再次浩浩荡荡启程,马蹄踏在官道上,发出整齐的嗒嗒声。
朱宸宇骑在马上,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田野里的青草气息,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从容地打量这个时代的风景,
远处的田埂上有农人劳作,路边的杨树枝叶随风轻晃,偶尔还有几只飞鸟掠过天际。
这般鲜活的景象,让他心里也泛起一阵轻松。
朱?和朱棣正骑在马上新鲜,见朱宸宇时不时望着四周出神,两人心里满是疑惑。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前不过是寻常的田野、树木,没什么特别景致,这份疑惑就更重了。
他俩对视一眼,纷纷扯着缰绳调转马头,慢慢朝朱宸宇靠过去。
待跟朱宸宇并驾齐驱,朱棣才皱着小眉头问:
“二哥,
你看这些东西看得这么入神,要不咱们停下来歇会儿?”
朱宸宇闻声回过神,摆了摆手:
“不用,
就是见这地方安安稳稳的,有点感慨罢了。
你们该玩就玩,不用管我。”
朱?和朱棣还是没琢磨透,二哥年纪不大,怎么说话总带着股大人的深沉?
但好不容易出了应天府,他俩可舍不得浪费时间琢磨这些,当即又扬起马鞭,催着马往官道侧边的空地上跑,撒欢似的奔腾起来。
侍卫们吓得赶紧跟上去,紧紧追在两人身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皇子摔着碰着。
朱宸宇倒半点不担心,这俩小子天天练拳,皮糙肉厚得堪比甲胄,就算真从马上摔下来,也顶多疼一阵,断不了骨头。
就这么晃晃悠悠走了两天,车队终于靠近了凤阳地界。
这天下午,一名侍卫快马来到朱宸宇跟前禀报: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
今晚咱们能到濠梁驿,那地方离凤阳只剩六十里路,今夜得在驿馆落脚,不知几位皇子有何吩咐?”
朱宸宇对此早习以为常,每次到驿站前,侍卫都会来报备,他摆了摆手:
“还按之前的规矩安排就行。”
侍卫领命退下,朱?和朱棣却垮了脸,满是遗憾。
眼看就要到凤阳,到时候祭祖的流程又多又严,规矩还多,哪能像现在这样自在?
他俩只能蔫蔫地跟着车队,往濠梁驿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