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兰曦被打晕,信息素的危机暂时解除,外部检查的脚步声也逐渐远去时,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她。
她背靠着冰冷的箱壁,怀里是昏迷不醒、呼吸逐渐平稳的兰曦。
在这异常狭小、绝对算不上舒适的环境里,极度紧张后的骤然放松,让她的眼皮变得如同千斤重。
她无力再去思考到达帝国边境后会遇到什么,无力再去规划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此刻,她唯一的本能,就是休息。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黑暗。
这是身体机能的强制关机,是求生本能下的最后充电。
不知过了多久,林虞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推搡她的肩膀。
“林虞……林虞同学?醒醒……”
是兰曦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和一丝歉意。
林虞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身体感知恢复了过来。
她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靠在兰曦身上,而兰曦显然已经醒来有一会儿了,一直没敢大幅度动作,直到现在才叫醒她。
“抱歉,”兰曦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早点叫醒你的……但是你睡得太沉了,我……我不忍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紧张起来:“而且,我感觉运输的震动频率变了,好像……快要停了?我们是不是快到目的地了?要找机会溜走吗?”
林虞猛地清醒过来!她迅速集中精神,感受着外部的动静。
的确,之前那种持续的、较为剧烈的颠簸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平稳、但带着明显减速感的移动,偶尔还能听到类似飞船引擎转换功率的低沉嗡鸣。
目的地要到了!
但她没有慌乱。她轻轻推开兰曦,示意他保持安静。
然后,她再次动用那柄高频切割刃,小心翼翼地在货柜门缝处,撬开一个极其细微、仅够一只眼睛观察的小口。
一丝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还夹杂着不同于蜂巢内部的、带着尘埃和金属冷却剂味道的空气。
她向外望去,看到的依旧是封闭的船舱结构,但能感觉到飞船正在缓慢下降、调整姿态。
“还没到,”林虞缩回头,压低声音对兰曦说,语气冷静得令人安心,“应该是在进入大气层或者准备着陆。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制定着陆后的计划。
“听着,兰曦,”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等飞船一落地,停稳的瞬间,肯定会有一段混乱期——引擎熄火、对接、人员准备卸货,那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到时候,我会强行打开柜门。你紧跟在我身后,不要出声,不要犹豫。我们的目标是立刻离开这艘运输船,混入港口的环境里。明白吗?”
她的计划简单直接,依赖于速度和混乱。
在人生地不熟、且是敌对势力的地盘上,任何复杂的计划都容易出错。
兰曦在黑暗中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林虞看不见,但他急促的呼吸声表明了他的紧张和决心。“明…明白!”
两人不再说话,在狭小的空间里屏息凝神,等待着那决定性的时刻到来。
货柜外,飞船下降的震动感越来越明显,林虞握紧了拳头,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就在林虞和兰曦屏息凝神,等待着飞船着陆后那稍纵即逝的逃跑机会时,整个船体突然毫无征兆地猛烈一震!
不是降落时的平稳减速,而是如同被巨锤砸中般的冲击!
轰——!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和爆炸声从外部传来,伴随着凄厉的警报和人员慌乱的奔跑呼喊!
“敌袭!是海盗!”
“稳住!准备反击!”
“不行!对方有强电子干扰!我们的系统瘫痪了!”
星际海盗!
林虞的心瞬间沉入谷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立刻通过货柜的缝隙向外窥视,只见通道内红光闪烁,烟雾弥漫,显然运输船遭到了重创。
飞船的平稳下降突然被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和刺耳的警报打断!整个货柜猛地倾斜、翻滚,林虞和兰曦在里面被撞得七荤八素!
“怎么回事?!”
“我们被攻击了!是星际海盗!!” 外面传来船员惊恐的尖叫和能量武器交火的声音!
林虞立刻扭头,在黑暗中精准地“瞪”向兰曦的方向,压低声音,语气严厉如冰:“管好你的信息素!泄露一丝,我们立刻完蛋!”
兰曦吓得浑身一抖,草药味信息素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泛起恐慌的涟漪,他带着哭腔,几乎是绝望地小声哀求:“林虞……要不……你还是把我打晕吧……我……我控制不住啊……”
林虞气得想骂人,低吼道:“你是想我一会跑路的时候,还要拖着个昏迷的累赘吗?!集中精神!深呼吸!想想你实验室里那些安静的小白鼠……不对…想想你那些安静的仪器!”
就在这时,一个通过扩音器传来的、带着奇异磁性和慵懒笑意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船体的嘈杂,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船上的各位,早上好~” 那声音优雅得如同在主持一场沙龙,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东西是公家的,命是自己的。请你们放弃无谓的抵抗,我,【虚空之影】的塞勒涅,以名誉担保,饶船上的女人和omega不死,我这人,可向来怜香惜玉。”
她的声音优雅得像是在主持一场沙龙,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虚空之影】!塞勒涅!
林虞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之前查阅到的信息:那支神出鬼没、以残忍和信息战闻名的海盗团!其首领塞勒涅更是一个传奇般的恐怖存在——
一个为了摆脱生理束缚、亲手挖掉自己omega腺体的可怕女人!
外面短暂的打斗声停了下来,似乎有船员在犹豫。
然后林虞听到运输船船长颤抖而绝望的声音:“夫…夫人……我们…我们这是货运船,船上全是beta船员……没有女人和omega啊!”
“哦?” 塞勒涅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却瞬间冰冷了十倍,仿佛毒蛇吐信,“没有女人和omega?”
她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那你们还废什么话呢?浪费我的时间。”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足以让所有人的血液冻结,“都去死吧。”
“不!大人饶命——啊!!” 凄厉的惨叫和更加激烈的爆炸声、能量光束射击声瞬间爆发!显然,海盗们开始了无差别的屠杀!抵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纸张般被轻易撕碎。
林虞和兰曦躲在货柜里,听着外面的屠杀,浑身冰凉,兰曦更是吓得几乎要缩成一团,他们现在是这艘船上唯二的“omega”,但也是藏在货柜里的“货物”!
战斗,或者说屠杀,并没有持续太久,声音渐渐平息,只剩下海盗们嘈杂的脚步声和吆喝声,他们开始清理战场,收缴物资。
“头儿,这批货好像是运往帝国边境哨站的勘探设备。”
“哼,帝国那帮老爷们的玩意儿?搬走!一件不留!”
“这个货柜锁好像坏了?”
“管他呢,一起搬上船!”
紧接着,林虞和兰曦藏身的货柜被机械臂抓住,一阵天旋地转后,被搬运了起来。
他们能感觉到自己被运离了运输船,进入了海盗舰船,货柜被重重地放在冰冷的甲板上。
周围充满了海盗们粗鲁的喧哗、沉重的脚步声,和塞勒涅偶尔发出的、带着慵懒笑意的指令。
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烟草和某种昂贵香水的诡异味道。
林虞屏住呼吸,紧紧捂住兰曦的嘴,用眼神再次警告他。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情况变得极其复杂且危险!命运即将彻底脱离掌控!
他们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在刀尖上行走,而对手,是一个优雅、冷酷、且乖张残暴到极点的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