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翼教会,诺尔登恩分教廷,圣光大教堂。
七彩的阳光穿过巨大的花窗玻璃,在地面投下神圣而斑驳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圣油与焚香的庄严气息,管风琴奏出的安魂曲,低沉而悠扬,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伤痛。
身着纯白镶金边祭祀袍的主教瓦莱,站在布道台上,神情悲悯。
“今日,我们怀着沉痛之心,为一百位教廷的英勇之子哀悼。”
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清晰地传遍教堂的每一个角落,“肯恩以及他麾下的翼领骑士团,在北境执行净化邪祟的神圣任务时,遭遇了不明袭击,用生命与忠诚扞卫了圣光的荣耀。”
台下,数千名信徒低下头,双手交握于胸前,虔诚地祈祷。
“他们没有逝去,只是回归了圣光的怀抱。他们的英灵已升入圣堂的英勇殿,与历代圣徒同在,他们的功绩,将被永远铭记于教廷的圣典之上。”
一场庄严而肃穆的悼词,抚慰了所有信徒的心。
他们为骑士们的殉道而悲伤,更为他们的荣耀归宿而自豪。
仪式结束后,大教堂侧厅的一间密室里。
这里的空气,远没有教堂那般神圣温暖。
墙壁上没有花窗,只有一盏常明烛台,散发着冰冷的光。
瓦莱主教褪去了脸上的悲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威严。
他端起一杯热茶,轻轻吹去浮沫。
“说吧,尼克。”
他面前,站着一位身穿黑袍、气息内敛的中年人。
他是圣光裁决所的副审判长,尼克。
“主教大人,”
尼克的声音干涩而平直,“翼领骑士团失联五十七日。根据魂灯殿的记录,所有魂灯已于四十九天前的深夜,在短时间内相继熄灭。结论是,全军覆没。”
瓦莱端着茶杯的手没有丝毫晃动。“现场呢?”
“北境风雪太大,无法探查。但肯恩指挥官的魂灯在熄灭前,曾爆发过一次远超其五阶实力的璀璨光芒。这符合【圣光普照】的特征。”
瓦莱放下茶杯,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也就是说,他启动了殉道秘术。是什么样的敌人,能把一名五阶巅峰的圣殿骑士,逼到这一步?”
“两个可能。”
尼克分析道,“一,诺尔登恩帝国的伏击。二,遭遇了某种未知的、盘踞在北境的邪恶存在。”
“帝国?”
瓦莱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诺尔登恩那头老狮子还没老糊涂。在没有准备好全面开战前,他不敢动我们的人。我们遍布帝国的教堂,不是摆设。”
“属下也认为,帝国的可能性极低。我们在北境的眼线,并未回报任何大规模的军队调动迹象。”
尼克躬身道,“所以,结论更偏向后者。北境那片被遗忘的土地,是滋生邪恶的温床。或许是某个沉睡的恶魔君主苏醒了,又或者,是某些被帝国流放的禁忌法师,在那里建立了秘密结社。”
“那个克兰家族的凯文送来的那份情报呢?”瓦莱忽然问。
“已经确认过。”
尼克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情报中提到的冷杉领领主克兰,确实是被家族驱逐的弃子。至于他所谓的‘新式武器’和‘阻魔金尘’……”
尼克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丝近乎嘲弄的表情。
“一群连斗气都无法觉醒的贱民,拿着几件哗众取宠的炼金小玩意儿,就想对抗一百名身经百战的圣殿骑士?恕我直言,主教大人,这更像一个蹩脚的笑话。
肯恩阁下和他的骑士们,甚至不需要冲锋,光是斗气威压,就能让那座小领地里的所有人跪地求饶。
至于阻魔金尘,那种东西对魔法师或许有些麻烦,但对于用斗气淬炼肉身的骑士而言,毫无意义。”
按时间推算,他们还没抵达冷杉领就被团灭了。
瓦莱点了点头,显然也认同这个判断。
他们的傲慢,源于对自身力量体系的绝对自信。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里,凡人与超凡者之间,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科技?那是什么?
不过是弱者无法掌握超凡力量,才捣鼓出来的奇技淫巧罢了。
“看来,北境确实藏着一条我们不知道的大鱼。”
瓦莱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但现在再派军队过去,目标太大,反而会打草惊蛇。而且,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我们没理由干涉那块地界。”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派一支传教团过去。”
尼克愣了一下:“传教团?”
“对。”
瓦莱重新端起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以神之名,去安抚和教化北境那些迷途的羔羊。告诉他们,圣光并未遗忘他们。”
他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让传教团先去卡尔奇斯城,接触一下那位告密的凯文先生,顺便,也去那个叫冷杉领的地方‘布道’。我要知道,那片雪原之下,到底埋着什么秘密。”
“明白了。”
尼克立刻领会了主教的意图,“我会挑选最虔诚、最机警的教士。由谁带队?”
“让赛伦修士去吧。”
瓦莱说出了一个名字,“他那张脸看起来比谁都和善。没有人会提防一个只想传播福音的老好人,不是吗?”
一周后。
一支由十二人组成的队伍,悄然离开了教廷。
他们没有骑着高头大马,也没有穿着精良的铠甲,只是一身朴素的灰色麻布修士服,背着简单的行囊,手中握着象征信仰的木制圣徽。
为首的赛伦修士,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
他看着远方连绵的山脉,脸上洋溢着要去拯救世人的热情。
“孩子们,打起精神来!”
他回头对同伴们说,“北境的同胞,还在等待着圣光的指引。我们的旅途,将充满艰辛,但神与我们同在!”
年轻的男女教士们齐声应和,眼中闪烁着狂热的信仰之光。
赛伦修士欣慰地转回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
他藏在袖袍下的右手,拇指却在食指和中指的指节上,无意识地、熟练地划过。
那是一个切断喉咙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