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星露”被苏念放置在房间角落,如同一个沉默的监视者。她没有立刻饮用,谢沉的“赏赐”戴里克隐晦的警告,都让她对这闪烁着星辉的液体抱有极大的戒心。在完全弄清其效用和背后意图之前,她不会轻易尝试。
日子在表面波澜不惊、内里暗潮汹涌中度过。苏念继续着她规律而压抑的“血仆”生活,定期提供血液,承受着谢沉日益深沉难测的审视。她能感觉到,他对她血液的“依赖”在加深,那饮血后短暂的“安静”时间,似乎在无形中延长了一点点。但随之而来的,是他目光中愈发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与控制欲,仿佛她是一件必须被牢牢锁在保险柜中的稀世珍宝。
她小心地维持着平衡,一方面通过血液传递着“真心”与微不可查的冰魄之力,巩固这种“依赖”,另一方面,则更加隐秘地通过那坚韧的链接,与地底本源进行着极其微弱的交流。那清醒的意识碎片似乎也意识到局势的微妙,传递来的意念更加简洁和谨慎,多是鼓励与提醒,关于“双月同天”的线索,却再未提及。
苏念没有放弃探寻。她在有限的藏书室阅读权限内,开始搜寻所有关于天象、尤其是“双月”的记载。过程并不顺利,永夜王朝的典籍大多围绕着血族与黑暗力量,关于月亮的记载也多限于那轮永恒绯红之月。
直到有一天,她在一本描述上古传说、被归为荒诞神话的残破兽皮书中,找到了一段模糊的记述:
“……纪元更迭之隙,时空法则紊乱,或有幻月临空,与绯红之月交辉,谓之‘双月同天’。此乃虚影,非实象,乃异度空间投射之倒影,持续短暂,多见于古老能量节点交汇之处……”
幻月?异度空间投射的倒影?古老能量节点?
苏念心中豁然开朗!那神秘的“双月同天”,并非真正的天体现象,而是一种时空法则短暂紊乱造成的异象!而祈祷室作为靠近地底封印的能量节点,正是可能观测到此异象的地方!
关键在于“时空法则紊乱”!什么能引起时空法则的紊乱?强大的能量冲击?特定的周期?还是……人为的干预?
她想到了地底本源剧烈的冲击,也想到了谢沉黑暗面那庞大而不稳定的力量。或许,“双月同天”的出现,需要某种契机。
机会,在一个看似平常的“供奉”之夜,悄然而至。
那一夜,谢沉的情绪格外阴沉暴戾。苏念甚至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黑暗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极不稳定。据戴里克隐晦地提及,似乎是永夜王朝边境某个附属氏族发生了叛乱,虽然规模不大,但处理起来颇为棘手,挑战了亲王的权威。
当他饮下苏念的血液时,那渴望“安静”的诉求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暗红色的能量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汲取着血液中那能带来平静的特质。然而,或许是内心的躁动太过剧烈,这一次的“安静”效果大打折扣,他眼中的暴戾并未完全平息,反而像是被强行压制下去,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苏念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躬身告退,走到观星台门口时,她故意脚步微微一滞,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因虚弱而产生的闷哼,身体晃了晃,扶住了门框。她脸色刻意显得比平时更加苍白,额角甚至逼出几滴冷汗。
这个细微的举动,立刻引起了谢沉的注意。
“怎么回事?”他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苏念转过身,微微喘息,低声道:“抱歉,陛下……或许是近日……未能及时补充消耗,有些……力竭。”她没有提“星露”,但话语中的暗示十分明显——持续提供高品质的“特殊”血液,对她的消耗很大。
谢沉的血色眼眸眯了起来,审视着她。他能感觉到,今晚的血液效果确实不如以往,难道真的与她的状态有关?这个认知让他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他需要她的血来维持那难得的“安静”,就不能让她轻易垮掉。
“戴里克!”他冷声唤道。
老管家应声而入。
“从今日起,她所需的‘星露’,剂量加倍。”谢沉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确保她的状态,维持在最佳。”
“是,主人。”戴里克躬身领命,灰色的眼眸飞快地扫过苏念,看不清情绪。
加倍剂量的“星露”被送到了苏念面前。
看着那两瓶流转的星辉,苏念知道,自己赌对了第一步。她成功地利用谢沉的“依赖”和对血液品质的要求,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的资源,也间接证实了“星露”确实与维持她状态有关。
但这也是更危险的一步。加倍剂量,意味着更强烈的效果,也可能意味着更深的控制。
她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冒险。她需要力量,需要尽快修复灵魂,以应对未来的变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瓶“星露”,没有直接饮用,而是先用指尖沾取一滴,用冰魄之力仔细感知。
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带着月华与生命气息的能量蕴含其中,确实对灵魂有滋养之效,但在这股能量的最深处,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与谢沉黑暗面同源的印记!这印记如同休眠的种子,平时无害,甚至有益,但一旦被特定力量引动,恐怕就会成为最致命的枷锁!
苏念深吸一口气。果然如此。
她没有退缩,而是调动起灵魂核心处那融合了“真心”意念的冰魄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滤网,将那一丝隐晦的黑暗印记小心翼翼地剥离、包裹、湮灭。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且不能有丝毫差错。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净化后的“星露”服下。
精纯的能量瞬间融入四肢百骸,滋养着干涸的经脉与灵魂裂痕。效果立竿见影,她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和灵魂力量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和提升,远比她自己缓慢汲取外界能量要快得多!
然而,她也清晰地感觉到,服下“星露”后,她与谢沉之间那血仆契约的链接,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和……牢固了一丝。仿佛这“星露”不仅是补药,也是强化契约的粘合剂。
福兮祸所依。
就在她服下“星露”,感受着力量增长的同时——
嗡!
一股异常的空间波动,毫无征兆地以城堡西侧为中心,猛地荡漾开来!整个古堡似乎都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苏念瞬间感应到,她与地底本源的链接剧烈地波动起来,传来一股焦急而期待的意念!
“就是现在!节点之力被引动了!快!”
是“双月同天”的契机!竟然在这个时候,因为谢沉情绪剧烈波动引起的能量紊乱,加上她服用“星露”后灵魂力量短暂提升产生的微妙共鸣,而提前到来了!
苏念没有丝毫犹豫!她知道这是稍纵即逝的机会!
她立刻冲到门边,再次动用冰魄之力模拟能量锁频率!或许是“星露”提升了她的力量,又或许是空间紊乱影响了禁制,门锁应声而开!
门外的两名亲卫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空间波动所惊动,正警惕地环顾四周。苏念趁其不备,将刚刚恢复的大部分冰魄之力凝聚于双脚,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他们视线的死角掠出,朝着西廊疾驰!
回廊中光影扭曲,墙壁上的幽蓝火焰明灭不定,仿佛有另一重虚幻的景象要叠加进来。空气中充满了不稳定的能量乱流。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月光女神画像前!此刻,那画像仿佛活了过来,女神的轮廓在光影中模糊,画像后的墙壁呈现出水波般的荡漾!
她毫不犹豫,直接撞向了那荡漾的波纹!
没有阻力,她如同穿过一层冰凉的水幕,再次进入了祈祷室!
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撼!
祈祷室不再是之前的黑暗死寂。干涸的水池中央,那颗黑色石头悬浮在空中,散发出强烈的暗金色光芒,在其上方,竟然投影出了一轮清晰的、散发着柔和银辉的虚幻月亮!这轮银月与窗外那轮巨大的绯红之月,透过破碎的穹顶(或许是异象造成的虚幻视角),形成了短暂的、诡异的“双月同天”奇观!
银色的月光与暗金色的光芒交织,照亮了整个祈祷室。水池底部那完整的巨大符文疯狂运转,道道锁链虚影在银月光辉的照射下,竟显得有些……淡化?
“触碰石头!将你的力量……连同我的……一起……注入符文核心!” 地底本源的意念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急迫!
苏念冲向水池,跃入其中,双手猛地按在了那颗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碎裂的黑色石头上!
就在她即将把全部力量灌注进去的刹那——
“你果然……又回到了这里。”
一个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苏念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只见谢沉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破碎的入口处。他脸上没有任何暴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那血色眼眸中,是彻底被触犯底线后,万物俱灭的绝对杀意。
他的目光,先是在那“双月同天”的异象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极致的厌恶,然后,如同最终审判的铡刀,落在了苏念身上。
“这一次,不会有任何侥幸。”
他抬起手,整个祈祷室的黑暗能量如同臣服般向他汇聚。
“游戏,结束了。”
(第6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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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杀意已决的谢沉黑暗面,不再留有任何余地!身处绝境的苏念,如何应对这必死之局?“双月同天”的异象与地底本源的呼唤,能否在最后关头带来逆转?戴里克隐晦的立场,又会否在此刻产生变数?最终的对决,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