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强忍着恐惧,厉声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对平民下手!”
“平民?”
那小头目啐了一口,一脸不屑。
“跟瑾王沾边的,都得死,懂吗?”
他挥刀指向众人。
“怪只怪你们运气不好,住在这地方!”
他们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杀戮找一个借口罢了。
这群老百姓可能甚至连瑾王是谁都不知道。
因为住在曾受瑾王点拨而富裕起来的地方,就要遭人屠杀?
这样的理由实在是太可笑了。
秋菊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抓起地上一根老人落下的拐杖,挡在众人面前。
“你们不能这样!”
“找死!”
旁边的士兵不耐烦,举刀便砍。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暴喝传来。
紧接着是箭矢破空的声音,那名举刀的士兵应声倒地。
楚明峥和小九如同神兵天降。
楚明峥手持长弓,小九拿着绣春刀,与洞口的几名叛军缠斗在一起。
“周姑娘,带大家从后面走!”
楚明峥让小九在前方,自己退出一定距离后拉弓射箭急喊。
战斗很短暂,却异常激烈。
楚明峥和小九武艺高强,解决了这几名叛军。
但这里的动静也引来了更多的敌人。
“在那边!”
“围住他们!”
更多的火把亮起,马蹄声如雷鸣般逼近。
“少爷,走!”
小九拉起楚明峥,且战且退。
试图为秋菊和村民争取时间。
秋菊扶着一位老人,催促着其他人快跑。
然而,一名原本倒地的叛军,在弥留之际,挣扎着抬起手。
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的长枪狠狠掷出。
噗嗤——
利刃刺入肉体发出一声闷响。
这把长枪,精准地贯穿穿了正在奔跑的秋菊的后心。
秋菊身体猛地一僵向前踉跄一步,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
她甚至没能发出一声痛呼。
秋菊下意识地回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周姑娘!!”
楚明峥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更多的叛军缠住。
小九一把拉住他,声音里带着愤怒却无可奈何的颤抖。
“少爷!来不及了!快走!”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善良坚韧的女子逐渐失去生机。
鲜血在她身下染开,如同盛放的红梅,在这残酷的夜色里,无声地凋零。
信件的结尾,写着秋菊胞弟前几天刚前往县城办事,因此逃过一劫。
——
信纸从楚奕辰手中飘落。
脑袋嗡嗡作响,隐约像是有个声音在嘲笑他的无能。
怎么就这么巧?
恰好那些反叛军闯入了没撤离完成的村庄。
恰好,村民们在楚明峥离开后被发现。
又恰巧……秋菊被一个濒死的士兵贯穿了胸膛?
该死…真是该死……
这所谓的……剧情节点……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蛮横地夺走他身边的一切。
那以后呢,又要夺走谁?
文落川?楚明澈?
还是任何一个与他有关联的人?
“明远。”
文落川沉稳的声音穿透了他混乱的思绪。
温暖宽厚的手抚上冰凉的额头,拭去那层细密的冷汗。
回应他的是更加急促而不稳的呼吸。
“冷静点,先看着我。”
文落川见他似乎又有过度呼吸的症状,双手捧起他的脸。
强迫那双慌张的眸子对上自己的视线。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慢慢将楚奕辰从崩溃的边缘拉回。
“吸气……慢一点……对,跟着我……再慢慢呼气……”
他耐心地引导着楚奕辰紊乱的呼吸慢慢平稳。
冷汗浸湿的手指死死攥着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小川……”
“我在。”
“别走……”
“嗯,小川不走。”
低沉的声音如同最有效的安定剂。
汹涌的浪潮在平静的湖泊中渐渐平息下来。
文落川抱着他,重新坐回那条长凳上,轻轻拍着依旧微微颤抖的背。
“好一点了吗?”
“……没有。”
楚奕辰的声音闷在他颈间,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依旧死死搂着文落川的脖子,生怕这个人下一秒就消失。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喃喃道,声音里透着一丝茫然的无助。
那个故事的开始,就是他被文落川囚禁在北苍。
中间不过是插叙补充了一下从前的故事。
但就这寥寥几笔,他也快撑不下去了。
“把我关起来吧,像那个梦一样。”
楚奕辰的语气里带着自暴自弃。
真是疯了。
那原本是他极力抗拒的,命运的起点。
此刻在接连的打击下,竟扭曲成了一种诡异的解脱。
与其在挣扎中可能会失去所有,还不如主动跳进那个已知的牢笼。
文落川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荒谬的请求。
而是沉默地着将他再次打横抱了起来。
“……去哪儿?”
“出去。”
“去你的下人面前,抱着你走一圈。”
文落川言简意赅,抱着他径直朝膳房门口走去。
楚奕辰心头一紧,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抵触。
他无法接受自己软弱的一面被太多人看见。
“不行,放我下来……”
“这都接受不了,就别想着完成那些所谓的情节了。”
文落川停在了门口,神色不急不缓。
他一针见血,戳破了楚奕辰那逃避式的妥协。
楚奕辰微微一怔。
“你自己讲的。”
“那个梦中的我可是在众人面前对你……”
楚奕辰猛地抬手,一把捂住他的嘴。
耳尖涨起血色,不知是羞赧还是无措。
“……别说了。”
文落川这才把他放了下来。
是了,他不能妥协。
还远远没到投降的地步。
楚奕辰攥紧了手心。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再睁开双眼时,他的神色再次恢复平稳。
虽然还是会害怕失去。
但还是会想要改变无法改变之事。
他可不能就这样被打倒。
“备车,进宫。”
临行前,文落川重新用发带将他的长发束好。
这时楚奕辰才发现,方才用来固定他头发的东西居然是一根木棍。
“一个人去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
文落川蹭了蹭他的掌心,像是临行前的送别。
“去吧。”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驶向皇城。
宫门守卫见到瑾王的马车,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放行。
马车一路行驶到内宫门前才停下。
养心殿外,新任的太监总管早已得到了消息,恭敬地迎了上来。
楚明澈坐在案前,面前堆着如山的奏折。
听见脚步声,他放下朱笔站起身,绕过案桌快步上前。
看到楚奕辰发间的银丝,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问了一句。
“五哥,你……身子可好些了?”
“……无妨。”
楚奕辰语气平淡,目光扫过案桌。
“朝中情况如何?”
楚明澈引他至一旁的榻上坐下。
“朔王虽死,但其党羽潜藏及深,各地因此引发的骚乱尚未完全平息。”
“就像是……还有人在支持一样。”
楚明澈说着,又递给他一张纸条。
“除此之外,这是在父……先帝遗物中发现的信件。”
以尔之手,育我之子……是吗?
纸条内容倒是在他意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