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咽了咽唾沫。
几日前商讨战术时,原定计划是文落川找机会被擒住进入敌营。
若楚奕辰选择帮他们,就照约定好的那样行事。
若楚奕辰不帮他们,就夜晚发动奇袭将人救回来。
可谓是一场豪赌。
左贤王并不同意这种将性命交到敌人手上的打法。
文落川又坚持相信楚奕辰的决断。
两边差点掐起来。
“别争了,我去。”
文落川和左贤王异口同声:“不行!”
国师老神在在地拍了拍文落川肩膀。
“你去不合适。”
“你就说,皇帝是不是知道你俩那点陈年旧事?”
文落川不吭声了。
确实,他去的话,依照皇帝的疑心肯定会马上怀疑楚奕辰。
甚至会开始怀疑两年前那场劫持。
这样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那你也不能去。”
左贤王对这个相当冒险的行为表示不满。
“中原有句古话叫不成功,便成仁。”
左贤王眼底阴云始终没有散去。
再怎么他也不愿意和那个据说相当会出谋划策的瑾王合作。
国师又绕到左贤王身边,踮脚搂住他的肩膀。
“我和小殿下都见过那位瑾王,他看着就弱柳扶风的。”
“就算上了战场估计也是在军营里献计的那一卦。”
说着,他还眼神示意文落川附和。
“是吧是吧?”
文落川不情不愿地点头。
他远哥可是文武双全的。
时间拉回到现在。
国师被楚奕辰挑飞弯刀的时候,整个人都傻逼了两秒。
他手都震麻了。
不是。
他真会啊?
根据刚才的力度判断现在楚奕辰踢他的这一脚。
国师清楚他这会儿并没有用力。
没一会儿,皇帝也来了。
“问出什么了?”
“回禀父皇……尚未吐露实质军情。”
皇帝毫不意外地笑笑。
“北苍国师,阿曲干成朗。”
“你好大的胆子,屡次三番扰我军心。”
国师抬起头,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
“昭国之威仪,外臣……实在佩服。”
“北苍儿郎死伤无数,昭国兵力强盛,外臣此行,虽走步险棋,却也实在是想觅得一处生线。”
他这番话真假参半,开战连半月都还没到,远远没到打得灭种的地步。
“瑾王,你怎么看?”
皇帝将问题直接抛给他。
作为一个曾差点在北苍人手里丢了命的皇子,楚奕辰此刻更不会给他们怎么好脸色。
唯有楚奕辰以性命做局完成的这件事,皇帝有八成信任他的。
可不能在这上面出岔子。
“父皇,北苍蛮夷的缓兵之计,绝不可信。”
国师听了,脸上适时露出绝望的神色,闭目不言。
“不过,此人身为北苍国师,地位尊崇,杀了可惜。”
皇帝点了点头,对他的决断很是满意。
楚奕辰话里意思明显,他知道的多,不如榨干了情报价值再杀。
“审问一事交给付将军,你随我来。”
楚奕辰像是不解气般,又狠狠踹了一脚刚坐起来的国师。
这才轻蔑一笑,随皇帝离开了营帐。
皇帝走在前面,步伐沉重。
北苍,头一次服软这么快。
他还记得,左贤王一向不被允许干涉战事。
这次怎么……
皇帝眼眸眯了眯。
难道是那个从昭国逃回去的小混蛋?
转头,皇帝视线落在楚奕辰身上。
再看看。
如果他的好儿子还惦记着……还要胳膊肘往外拐。
杀掉算了。
【咦宿主,皇帝眼神好吓人。】
【无所谓。】
楚奕辰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继续跟在他身后。
反正他也没打算让皇帝活太久。
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爽了。
帐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
他再也不说楚奕辰是什么文弱公子了。
国师躺在地上哼哼了一会儿。
被楚奕辰“泄愤”踢中的腰腹传来火辣辣的隐痛。
烛火摇曳,有什么东西在干草堆里闪烁。
他咬牙艰难挪了过去,看到隐藏在草堆里的金属光泽。
国师翻了个身,小心用反绑的手指拨开杂草。
一柄小刀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楚奕辰刚才从他手中夺走的小刀?
他这是知道皇帝会来,所以才阻止他割断绳子?
“呵……”
国师低笑一声,带着一分解脱。
或许他真的可以相信这个敌国的瑾王殿下。
他用指尖艰难地夹起小刀,小心翼翼地割这手腕上的绳索。
麻绳很粗,他需要割到关键时刻能瞬间挣脱的程度。
是个费时费力的事。
付将军听闻楚奕辰活捉了那个将领,决定当夜就来提审。
好在被楚奕辰及时拦住。
“付将军,先前本王已审过那北苍国师。”
“暂时问不出什么东西。”
付将军略微思索一番。
“殿下的意思是……放他几日?”
“正是。”
楚奕辰微微一笑。
付将军明白了。
攻心为上,饿其体肤,消磨意志。
待到对方精神萎靡,生理需求到达顶点时,再给予最基本的食物和水作为突破口。
往往能收到奇效。
“殿下高见,是末将心急了。”
这几日,楚奕辰似乎完全忘了有这号人在这儿。
他正常参与军议,处理军务,偶尔为前来探讨军情的楚明澈解惑。
楚奕辰站在楚明澈身边,观察他的握抢姿势。
“不错,保持。”
说着,他往楚明澈枪尖放了一个苹果。
“我去转一圈,苹果别掉了。”
楚奕辰路过囚禁国师的军帐附近,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守卫的站位和换岗时间。
“每日给予少量清水润唇即可,莫让他死了。”
这条命令并无不妥,守卫自然照办。
这一点点清水,对于濒临脱水边沿的国师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四日后。
没了“干扰”,战线开始缓慢往北苍推进。
楚奕辰下了战马,与付将军一同来到关押国师的营帐。
付将军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粥,香气扑鼻。
晶莹的白米中参杂着肉粒,还放了小葱激发香味。
这对饿了整整四天还只喝了几口水不到的人来说,无疑是世间最极致的诱惑。
楚奕辰接过付将军手里的肉粥,放到国师鼻子底下晃了晃。
“想吃吗,想活命吗?”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碗粥就是你的。”
他语气里带着诱哄的意味。
国师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他贪婪地嗅着香气,眼神却挣扎着。
“休想……”
“国师是聪明人,您也该知道,硬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楚奕辰循循善诱着。
“如今昭国大军压境,北苍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为您自己,为北苍国,谋求一条生路,并不可耻。”
国师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楚奕辰。
良久,他终于败下阵来。
“水,先给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