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 14:00 奇利瓦克 汽车旅馆)
旅馆房间内的空气混合着外卖食物的味道和电子设备散发的微弱热量,紧绷的气氛并未因侦察小组的安全归来而缓解,反而因带回的线索和疑问变得更加凝重。
廖文辉 的双手在多个键盘和触控板间飞舞,屏幕被分割成数块,分别显示着卫星地图、交通监控录像的定格画面、数据流分析界面以及一个复杂的信号频谱图。
“那辆白色厢式货车,”他指向一个屏幕,上面是经过增强处理的、略显模糊的货车尾部照片,“车牌是注册在一家名为‘河谷清洁服务’的公司名下。这家公司表面业务是化粪池清理和工业废料处理,成立仅三年。”
“清洁公司?进出食品厂?” 赵晓晓 蹙眉,嘴里叼着能量棒的动作停了下来,“这太反常了。食品加工厂对卫生要求极高,怎么可能让处理污物的车辆频繁进出?除非他们处理的‘废料’根本见不得光。”
“频繁?”林瑟曦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是的,”廖文辉切换画面,调出一段由赵晓晓从交通数据库中筛选出的录像剪辑,“过去一个月,这辆货车或它的关联车辆,在非固定时间、尤其在夜间,进出那条通往废弃仓库的土路多达七次。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清洁服务频率。”
何景亮 抱着手臂站在窗边,补充了他的观察:“我仔细回忆了那架无人机的型号特征,对比了公开的安防设备数据库。高度疑似是‘哨兵S-300’工业级安防无人机,续航长,搭载高清变焦摄像头和热成像仪,通常用于大型基础设施或…高价值保密区域的巡逻。一套系统的价格不菲,远超一个普通乳业公司的安保预算。”
食品厂、异常车辆、专业安防、可疑的环保痕迹…所有这些碎片都指向一个超越常规食品加工的真相。
“那个废弃仓库的产权呢?”林瑟曦问,她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目光锐利地整合着信息。
“查到了,”赵晓晓接过话,“产权归属于一个空壳公司,层层追溯上去,最终受益人不明,但注册代理律师的事务所…曾多次处理过与‘星月慈善基金会’相关的海外业务。”
又一个与车宰昊关联的微弱但清晰的信号!
林瑟曦深吸一口气,感觉真相的轮廓在迷雾中又清晰了一分。“阿辉,能尝试捕捉工厂,或者那个废弃仓库周边的环境信号吗?尤其是那辆清洁车出现的时候?”
“已经在做了,”廖文辉指着频谱图,“工厂主体区域有很强的信号屏蔽,很难穿透。但我正在尝试在它们可能进行外部通讯的窗口期,捕捉逸散的信号特征。另外,我设置了一个被动监测程序,记录所有进出工厂区域的手机信号标识码(ImSI),尝试分析人员活动规律。”
他的方法专业且谨慎,避免主动攻击引发警报。
“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链,虽然零散,但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林瑟曦总结道,“‘阳光果园乳业’极有可能是‘蓝珊瑚’的一个核心生产或预处理据点。那个废弃仓库,可能是进行非法交易或危险化学品存储的中转站。而那家‘河谷清洁服务’,很可能负责运输关键化学前体,或者处理制毒产生的危险废料。”
她看向何景亮:“阿亮,我们需要更近距离地确认那个废弃仓库的情况,特别是夜间。但无人机巡逻是个大麻烦。”
何景亮点头:“需要规划一条完全避开开阔地的接近路线,利用树林和地形掩护。时机选择也很关键。”
(同一时间 盐泉岛警察局 技术勘验室)
崔政赫 面前的桌子上摊满了打印出来的资料和地图。他与迈克尔·罗伊警长的第二次加密通话刚刚结束。
“罗伊那边有进展了。”他对 刘波 和 杨帆 说,“bc省皇家骑禁毒支队(cFSEU-bc)已经秘密调取了‘阳光果园乳业’过去一年的能源消耗记录。数据显示,其耗电量是同等规模正规乳制品工厂的三到五倍,尤其是在夜间,用电负荷存在异常峰值。”
异常耗电是非法制药或化学加工的典型特征之一!
“另外,”崔政赫指着地图上那个被标记的废弃仓库,“骑警的便衣观察点确认,昨晚深夜,那辆隶属于‘河谷清洁服务’的白色货车再次出现,停留了约四十分钟。他们无法靠近,但通过长焦设备观察到,人员从货车上搬下了数个标识不明的金属桶,运入了仓库。”
线索在官方层面也得到了初步印证。
“杨帆,关于那个开曼群岛的服务器,有更深度的发现吗?”
杨帆揉了揉发胀的眼睛:“追踪到其中一次加密数据传输的跳板节点,其中一个Ip物理位置在…星国。虽然无法确定最终源头,但至少证明,奇利瓦克工厂与星国境内存在这条隐蔽的数据通道。”
星国!车宰昊的地盘!这条情报通道的价值巨大。
刘波插话道:“经侦组那边也有发现,通过分析‘河谷清洁服务’的资金流水,发现有几笔大额款项来自一家境外贸易公司,而这家公司…与车宰昊控股的一家星国本土化工企业有秘密关联。”
所有线索,如同涓涓细流,开始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星国的车宰昊,通过复杂的网络,遥控着奇利瓦克的制毒工坊。
崔政赫沉默了片刻,手指在地图上“阳光果园乳业”的位置重重敲了敲。“证据链正在形成,但还不够牢固,无法直接申请搜查令,尤其是在加拿大。对方非常谨慎,我们需要的是一击必中的铁证。”
他做出决定:“通知罗伊警长,我们需要更紧密的协作。建议他的小组,在不暴露的前提下,设法获取工厂或仓库外围的实物样本,比如土壤、水体,或者空气中可能存在的微量化学物质残留。同时,对‘河谷清洁服务’的负责人和关键车辆进行秘密跟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位得力干将,语气沉重:“另外,把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关于‘阳光果园’及其关联方的情报,整理成一份非正式的、高度加密的摘要。”
“要发给罗伊警长吗?”刘波问。
“不,”崔政赫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发给 林瑟曦。”
刘波和杨帆都愣了一下。
“头儿,这…符合程序吗?而且太危险了,可能会暴露她们…”刘波担忧地说。
“她们已经在风暴眼里了,比我们更接近核心。”崔政赫语气坚定,“她们需要知道警方掌握的全局信息,避免盲目行动,也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更准确的判断。这不是官方的信息共享,这是…在规则边缘,为最终收网增加一份胜算。我相信她的判断力。”
他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但在跨国办案的重重限制下,有时不得不借助一些“非正规”的力量。林瑟曦团队的勇气和效率,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和有限的、谨慎的信任。
(傍晚 奇利瓦克 汽车旅馆)
当林瑟曦的个人加密设备收到崔政赫发来的情报摘要时,她仔细阅读着,脸上先是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沉静的决然。
她将情报分享给团队成员。
“警方也确认了异常能耗和货车活动…”赵晓晓吸了口气,“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他们想要环境样本…”廖文辉沉吟道,“这很难,风险极高。”
林瑟曦的目光落在情报的最后部分,那是崔政赫没有明说,但她能读懂的潜台词——警方在推进,但需要时间,也需要她们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见机行事。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奇利瓦克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模糊而神秘。
“警方在布网,而我们是探入网中的触角。”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也要更加大胆。目标——确认废弃仓库内的具体情况,并寻找机会,获取环境样本。”
两条原本平行的调查线,在这一刻,因为共同的敌人和一份跨越规则的加密文件,开始了无声的、危险的合流。夜幕再次降临,奇利瓦克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风暴来临前的压抑与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