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厢,比来时更加死寂。
窗外的流光溢彩飞速倒退,却照不进车内分毫光明。
柏锦紧紧抱着怀中熟睡的女儿,知予均匀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胸口,那是此刻唯一真实的暖源。
她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大部分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瓣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返回私人医院的道路上。
就在那如同白色堡垒般的建筑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时,柏锦忽然抬起了头。
她没有看星沉浦,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光影上,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车厢内沉默:
“如果...如果我不再试图离开,”她顿了顿,“我的父母...他们会一直像今天这样...‘安全’吗?”
星沉浦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肃然睁开。她侧过头,深邃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柏锦看似平静的侧脸。
随后她微微挑眉,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
“哦?”她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单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等待,等待她接下来的话,判断她话语里的真实意图。
柏锦感受到了星沉浦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微微偏过头,迎上她的视线。
“我不会再逃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我保证。但是,星沉浦,你必须保证我父母的...绝对安全。”
星沉浦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眸,锐利得仿佛能剥开她所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她看到了她眼底的疲惫,看到了那被强行压下的恐惧,也看到了那丝为了守护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星沉浦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抚上柏锦的脸颊。
“保证?”她重复着她的话,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磁性的沙哑,“你拿什么保证?”她的指尖微微用力,迫使她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你的保证,值多少?”
柏锦的身体在她的触碰下僵硬如铁,胃里一阵翻搅,几乎要呕吐出来。但她没有躲闪,只是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屈辱。
“我...”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这瞬间的迟疑被星沉浦敏锐地捕捉到。
然后,柏锦抬起眼,目光落在了怀中女儿恬静的睡颜上,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属于母亲的柔软,“我不想让知予...失去母亲。”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充满了母性的光辉与无奈。
然而,星沉浦眼底那丝刚刚升起因柏锦“顺从”而产生的满意,却因她刚才那瞬间的犹豫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星沉浦那多疑的本性让她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柏锦。
可此刻,柏锦主动提出的“不再逃离”,她将父母和女儿作为软肋摆上谈判桌的姿态,以及她此刻眼中那恰到好处的脆弱...
这一切,都像是最甜美的毒饵,让她明知可能有诈,却依然难以抗拒。
她想要她的顺从,渴望她的不再反抗。哪怕这顺从是假的,是带着目的的,她也有自信将这假意一点点磨成真心,将这带着利刃的玫瑰,彻底拔去尖刺,只为她一人绽放。
于是,星沉浦没有追问她那瞬间的犹豫,也没有戳穿她话语里可能存在的漏洞。她选择相信,或者说选择享受柏锦此刻表现出来的“屈服”。
星沉浦抚摸着她脸颊的手力道忽然变得轻柔起来。她俯身靠近柏锦,灼热的气息混合着她身上木质香调将柏锦完全笼罩。
“记住你说的话,锦儿。”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警告,“你的保证,我收下了。你父母的‘安全’,取决于你的表现。”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柏锦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动作。
星沉浦伸出双臂,将柏锦连同她怀中的女儿一起紧紧拥入了怀中。
这个拥抱,强势,霸道,几乎勒得柏锦喘不过气。
柏锦的脸颊被迫贴在她温暖的胸膛上,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星沉浦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我很想你。”星沉浦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情感,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洪流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从你怀孕,到生产,再到今天...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想你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想你不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想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柏锦僵硬地被她拥在怀里,感受着她怀抱的力度和温度,听着她如同恶魔低语般的“情话”。
她紧紧咬着下唇,才没有让自己颤抖得太厉害。怀中的知予似乎被挤压得不舒服,发出细微的哼唧声。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星沉浦对她的“爱”,是何等病态,何等可怕的存在。
她没有回应星沉浦的拥抱,也没有回应星沉浦的“思念”,只是僵硬地承受着。
回去的路,依旧黑暗。
星沉浦感受着怀中身体的僵硬,她并没有失望,反而升起一种更强烈的征服欲。她知道柏锦还没完全屈服,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和手段。
这样想着星沉浦收紧手臂,将脸埋在柏锦带着淡淡奶香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们回家。”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扭曲的满足。
车子,终于驶入了那间私人医院的地下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