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明，你这生意做的好啊！就是这么大年纪了，还和你老伴一起操持这个店，吃得消吗？”
有老客户来买卤味，闲着没事闲聊两句。
客人问的随意，明山和江荷回答的并不敷衍。
“嗐，年纪不是事儿！我俩这身板，再干上个十几年都不是问题！”明山手脚利索的给客人打包好递过去。
当初跟着孩子来城里，他们心里其实是有些失落的。
失去了家庭顶梁柱的角色，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但这是孩子的好心，孩子怎么孝敬他们，他们接住就得了。
可要是能挣钱，他俩为啥不干？
用明叶的话来说，这个店，还有那些老客户，都是他们两个老的打下来的江山。
江山有了，继承人呢？
明富江像只闻到了腥味的猫，顺着味道就跟了过来。
当然这样说夸张了，其实是有好事的人，到这边出差，本想带点当地的特产带回去给家人，结果发现了明山江荷老两口。
他们现在可了不得，还开了个卤味店，那生意好的，排队排的老长了。没办法，每天定量，晚了就买不到了。
碰到熟人的那一刻，老两口就知道了一定会有这一天。
这些年明富江过的很不好。
“爸，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饱饭了，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看两个孩子的面子吧！我可是他们的亲爸，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饿死啊。”
“还有徐小曼，这个不要脸的婆娘，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个杀千刀的把家里仅剩的那点钱拿走改嫁了！”
“爸！我这么多年，过的苦啊～”
明富江在明山面前做出无赖样，他想哭，但眼泪怎么挤都挤不出来。
明山看的明白，这摆明就是在做戏。
“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之前给你寄过去的报纸没看？叫我明叔就行。”明山站在店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冷着脸不吃他这一套。
明富江傻眼，这不是他预想中的反应啊！
他想着，这么多年不见，他爸应该和他抱头痛哭，过去的那些不快都应该随着时间消失不见。
两个孩子没爸，这能成吗？
还真能成。
今年二十多岁的明叶表示，要那玩意干啥？
今年读高中的明智在课上蒙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摩挲着手里的奖状，瞅了讲台上正讲的慷慨激昂，口水直喷的老师，低头嘿嘿笑了两声。
“可是……”明富江不甘心，他来这的路费还是找同乡借的，就是那位给他通风报信的同乡。
明富江承诺要到钱，回去还他双倍。
“去去去！别耽误我做生意，要是再来找我，我报警把你关进局子里去。别爸啊爸的，我明山就没有儿子！”
老爷子嫌弃的摆摆手，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啥玩意没见过。
但这种坑爹儿子，他也就只见到眼前这一个。他这辈子可能是儿女缘分浅，没个孝顺儿子，他认了。
明富江绝望了，难道真的要回去种地吗？
是的，他只能回去种地了。
当初搬出村子的时候，明山特地给村长交代过，他们的房子得麻烦大队帮忙看着，不允许任何人住进去。
此处点名明富江和明富川。
就算是儿子也不行。
村长当时还有些疑惑，现在明白了。
“明富江！你小子搬回村里，我们都没意见。村里人去你家帮忙修起来一个小房子，你不表示就算了，咱们村民都是老实人，吃点亏也不会说你什么！”
说到这，村上有些气不过，摇摇头，“但你不该偷大队的东西，上次私下警告过你，是为了给你留点面子。”
“都几十岁的人了，至少不应该这样。今天开这个会，就是要给全村人一个交代，等会警察过来，你就跟着他们走吧。”
村长一锤定音，没得商量。
这句话在村民中引起讨论，大家都没想到村长能做到这个程度。以前有村民犯事，只要在村长面前认个错，保证以后再也不干了，村长一般都能原谅对方。
于是，有人问了，“村长，他是偷了啥啊？您这么生气。”
话都说到这里，警察也快来了，反正早知道晚知道，总是要知道的，村长也就不替明富江避丑了。
“他上次偷了大队的一把椅子，上上次偷了三捶家的稻种，还有前天偷了王寡妇家的鸡，以上种种我都念在同村的份上，帮他遮掩了过去，他也保证不再犯。”
“但最不该的就是把咱们村大队集资修桥的钱偷了，好几千块钱，咱们村容不下这个毒瘤了！”
村长第一次脸色这样冷硬。
人穷村里还能互相帮扶，但手脚不干净，思想觉悟落后，他们只能把这样的毒瘤挖走。
村长的话瞬间让村民们炸了锅，各种凶恶，鄙夷，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纷纷丢向明富江。
他终于感到害怕，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但在前不久被抓了个正着的时候，被人用麻绳牢牢绑在村大队门口。
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原来我这个好哥哥这么有能耐。”第一个发出嘲讽的是明富川。
他们俩兄弟从小关系就不好，不为别的，明富江这个人从小干各种坏事，被发现了就说是他干的。
他这个哥别的不行，学习成绩极为优秀，一个优秀学生说这些事都是差生干的，谁能不信？
吃了不少闷亏后，明富川干脆和这个哥划清界限，能不来往就不来往。
当初明富江考到城里工作，他恨的牙痒痒。
好在明富江最终还是回了他们村子，过的比他差多了，他每天看着明富江的惨状，回家饭都能多吃一碗。
明富川一说话，有村民回过神来，明富江这老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他们现在才发现，那么……
“我家之前的草垛，真是明富江这老小子烧的？”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我家旺财的腿，也是他打断的？”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说话的老头至今还耿耿于怀。
明富川脸漆黑，“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不是老子干的！都是明富江诬陷老子，这狗玩意就不是个东西！”
年少时的阴影，在明富川这里永远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