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猩红的血字，通过秦昊的转述，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天阙公寓内每个人的耳膜。
“噗通”一声闷响。
季晨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膝盖骨和昂贵的大理石地板撞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整个人垮在地上，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彻底碾碎成灰。
“乔宇……他要对乔宇下手……”他嘴唇抖得不成样子，重复着这句话，像个坏掉的提线木偶。
那个他刚找回来的弟弟，那个鲜活明亮的青年，现在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
“砰！”
一声巨响，墨予白一拳砸在身旁的承重柱上，坚硬的墙体被砸出一个浅坑，墙皮簌簌落下。他手背的骨节瞬间破皮，渗出血珠，但他像感觉不到痛。
“秦昊！”墨予白对着手环低吼，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联系林谦！现在！告诉他，‘poppy’的目标是乔宇，让他把研究所的防御提到最高级！乔宇要是在他的地盘上少了一根头发，我把他连同他那些破烂藏品一起烧了！”
命令在空气中回荡，却无法驱散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楚灵扶着抖成筛子的季晨，让他靠在沙发上。他很清楚，林谦那种偏执到骨子里的疯子，自负到了极点，怎么可能凭墨予白一句威胁就乖乖听话。
那只会激起他的逆反心。
“没用的。”
楚灵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暴怒中的墨予白动作一顿。
“你这样说，林谦只会以为是你想抢走乔宇的借口。”
墨予白当然知道，他烦躁地扯开领口，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的红血丝几乎要爆开。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闻殊桐那个疯子找上门？”
“我去跟他说。”
楚灵站直了身体，在两个濒临失控的男人中间，他成了唯一的定海神针。
“你？”墨予白猛地转身，死死盯着楚灵，“你去？楚灵，你忘了他是什么货色吗？你想怎么跟他说？”
“用他听得懂的话。”楚灵迎上墨予s白的视线，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在他眼里，乔宇是他的‘完美藏品’。现在，有个叫闻殊桐的疯子，想毁了他的藏品。我要让他明白，保护乔宇，就是在保护他自己的东西。”
墨予白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楚灵是对的。对付疯子，只能用疯子的逻辑。
楚灵没再浪费时间，他走到工作台前，拿起自己的加密笔记本，直接拨通了林谦的视频通讯。
屏幕亮起，林谦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脸出现。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正坐在一张解剖台前，手里拿着一把薄如蝉翼的手术刀，慢条斯理地削着一颗鲜红的苹果。果皮在他刀下连成一条完整的线，垂落下来。
“我的首席顾问，”林谦抬眼，对着镜头笑了笑，语气玩味，“这么晚找我，是又有什么新的恋爱技巧要教给我？”
楚灵懒得跟他兜圈子。
“林谦，你的‘藏品’要被人砸了。”
林谦削苹果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
“怎么，墨总想出来的新花样？用这种可笑的借口，就想让我把乔宇还回去？”
“不是墨予白。”楚灵调出那张血色徽记的照片，共享到林谦的屏幕上，“是这个东西的主人。”
林谦的视线落在照片上，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poppy’，一个刚在西雅图炸死夏志远和乔晖的杀手，现在盯上了乔宇。她刚刚在乔家别墅，留下了死亡预告。”
林谦听完，忽然低笑出声，他放下手术刀，拿起那颗削好的苹果，优雅地咬了一口。
“所以呢？你想让我做什么？替你们保护他？”他咀嚼着果肉，声音含混不清，却带着极致的恶意，“可以啊。让墨予白过来，跪下求我。”
果然。
楚灵对此毫不意外，他甚至换上了一副更专业的“顾问”口吻。
“林医生，我是在以你的‘首席恋爱顾问’的身份，给你提供一份紧急风险评估。”
楚灵的声音冰冷而清晰，“这个叫闻殊桐的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现在认定，是乔宇的出现毁了他的一切。他要报复，你猜，他会怎么‘毁掉’一个他恨的人？”
“是让他身上多几道疤？断手，还是断脚？”
“或者，干脆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林医生，你的藏品，讲究‘完美’。一个有了瑕疵，甚至变成一具尸体的乔宇，还符合你的收藏标准吗？”
楚灵的每一句话，都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林谦的伪装，直刺他最偏执的逆鳞。
“咔嚓”一声。
林谦手中的苹果被他生生捏碎，汁水顺着指缝滴落。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所有物被觊觎的暴怒。
“她在哪？”他的声音冷得掉渣。
“不知道。但她一定在暗处盯着你，等你露出破绽。”楚灵一针见血。
“所以，启动你研究所的最高防御等级，切断所有不必要的对外连接。在你抓到她之前，别让乔宇离开你的视线半步。”
楚灵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替他做出了决定。
林谦死死盯着屏幕里的楚灵，几秒后，他忽然笑了，是一种病态又兴奋的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我的顾问先生，你不仅教我怎么得到他，还在教我怎么保护他。”
他站起身，走到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漆黑的深海。
“好，我听你的。我会把这里变成全世界最安全的堡垒。”他舔了舔嘴唇，眼神狂热，“我倒要看看，是她的刀快，还是我的笼子……更结实。”
通讯切断。
楚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发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墨予白走过来，将他揽进怀里，手掌在他背后轻轻安抚，什么也没说，但手臂收得很紧。
“那……小宇他……”季晨冲了过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希冀。
“暂时安全了。”楚灵靠在墨予白怀里，迅速恢复冷静，“但闻殊桐留下预告，是在向我们所有人宣战。她在享受我们，尤其是乔宇，活在恐惧里的过程。”
“一个顶级的猎手，最享受的就是看着猎物挣扎。”墨予白接话，声音里的杀意不减反增。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客厅的宁静。
是季晨的手机。
他手忙脚乱地接通，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来电显示。
电话那头，一个女人凄厉的、带着哭腔的尖叫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季晨……你快来乔家！快来啊！”
“殊桐他……他留下一封信，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