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语嫣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墨语嫣】：啊啊啊啊啊！嫂子你终于理我了！我哥没问题！他这是开窍了！为爱洗手作羹汤啊！
【墨语嫣】：[截图]你看你看，他昨天半夜三点还在我们的家庭群里问‘怎么煮小米粥才能又香又糯’！我爸妈都惊动了！
墨语嫣发来的微信截图，就那么明晃晃地停在屏幕上。
【温晴】：@墨语嫣 别闹。予白，是给楚灵那孩子准备的吗？他胃不好，小米粥要多熬一会儿，水米比例大概是15:1，小火慢炖……
楚灵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没有动作。
原来早上那碗温度刚刚好的小米粥，是这么来的。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画面：那个高高在上、连咖啡都要人算准时间送到手边的墨予白，在空无一人的厨房里，对着手机屏幕，笨拙地量米、加水，在凌晨三点，只为熬一碗粥。
这个认知，让他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
【楚灵】：他……没把厨房炸了吧？
【墨语嫣】：何止！我妈早上过去看了一眼，说厨房像被洗劫过一样！不过早餐成品据说还不错！嫂子，我哥他人是狗了点，但对你是真心的！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嘛！[可怜]
楚灵没再回，将手机锁屏扔到一边。
他决定，今天必须和墨予白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不是作为被他掌控的员工，也不是作为纠缠不清的玩物，而是作为两个平等的成年人。
可当他踏进墨氏集团大楼时，才发觉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从前台到电梯，再到项目组所在的楼层，一路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像黏在他身上一样。那种眼神很复杂，有毫不掩饰的嫉妒，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甚至还有几分……同情。
办公室里，气氛更是诡异到了极点。
他一走进去，原本还在交谈的几个同事立刻闭上了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楚灵拧着眉，一头雾水地走到自己的工位。
旁边的同事小李把椅子滑了过来，压低声音，神色紧张。
“楚灵，你……你快看公司内部论坛！”
楚灵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公司内网，那个加粗标红、被顶到最上面的帖子，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惊爆！启星科技天才创始人季晨，公开向我司员工楚灵示爱！墨总惨遭滑铁卢，当众上演全武行！】
帖子下面，附上了昨天咖啡厅里各种角度的高清照片。
有墨予白挥拳打向季晨的，有季晨嘴角流血的，还有他楚灵扶着季晨决然离开的背影……每一张，都充满了故事感。
发帖人是匿名，但那极具煽动性的文字，几乎要透出屏幕。
【一边是霸道野蛮、强取豪夺的旧爱，一边是温柔体贴、才华横溢的新欢，我们的主角楚灵，究竟会作何选择？是选择金钱权力，还是追随真爱？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帖子，就是一出现场直播的狗血三角恋大戏。
而他楚灵，就是那个被放在聚光灯下，供所有人评头论足的“红颜祸水”。
下面的回帖，已经盖了上千楼。
“站季总！温柔多金的学霸谁不爱！比那个只会动手的暴力狂好多了！”
“楼上懂什么！我就喜欢墨总这款的！霸道强势，占有欲爆棚，多带感啊！”
“楚灵也是牛逼，能让两大男神为他争风吃醋，这是什么玛丽苏剧情？”
“切，我看他就是个绿茶，两边都吊着，想两头通吃吧！”
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论，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尊严。
血液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广场中央，周围全是围观的人群和肆无忌惮的指点。
他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一场供人围观的笑话？
就在他快要被这巨大的羞耻感彻底淹没时，总裁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整个项目组瞬间鸦雀无声。
墨予白走了出来。
他换下了昨晚那身沾着酒气的西装，穿了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衬衫，但眼下的青黑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暴露了他一夜未眠。
他显然也看到了帖子。
在几十道惊愕的目光中，他径直走到了楚灵的工位前。
楚灵僵在座位上，攥紧了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以为墨予白会暴怒，会当场发作。
然而，墨予白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两秒，然后，当着全办公室所有人的面，弯下了腰。
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鞠躬。
“对不起。”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颗炸雷，在死寂的办公室里轰然炸响。
全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楚灵也彻底懵了。
他以为墨予白会立刻下令删帖，会把那个发帖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但他没有。
他只是在道歉。
为他昨天的冲动，也为今天这一切，给他带来的灭顶般的困扰。
“是我不好。”墨予白缓缓直起身，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疲惫和懊悔，“是我太冲动，才让你陷入这种境地。”
“楚灵，”他抬起头，那双总是盛满偏执和占有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楚灵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脆弱和恳求，“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处理好这一切，好吗？”
楚灵看着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想吼“不好”，想让他“滚远点”。
可对上他那双写满悔意的眼睛，拒绝的话，却像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在一片死寂的注视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墨予白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他直起身，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即将结束时，他却恢复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墨氏总裁，声音冷得像冰。
“秦昊！”
“在！”秦昊立刻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查，把发帖的Ip给我揪出来。”墨予白扫视全场，最后目光重新落回楚灵身上，“另外，发布全公司通告。”
“通告一：严禁在公司内部传播任何关于员工的私人八卦，违者，一律开除，并追究其法律责任。”
“通告二：我，墨予白，正在追求楚灵。这是我的私事，但我不希望我的追求，给他带来任何困扰。从今天起，谁敢再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就不是开除那么简单了。”
“通告三，”他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从即日起，我将下放总裁的部分决策权，专注于‘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这一终身课题。在此期间，欢迎全体员工监督。如有任何建议，可直接发送至我的私人邮箱，一经采纳，年终奖翻倍。”
三条通告，一条比一条劲爆。
整个办公室的人，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霸总不当了，要去进修“男德”了？提建议还给翻倍年终奖？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楚灵也彻底傻眼了。
他看着墨予白决绝的侧脸，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这个男人，为了追他，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宣布完这一切，墨予白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回了办公室。
……
当天下午，墨氏集团的员工们，就看到了更为魔幻的一幕。
他们尊贵的总裁大人，出现在了公司附近最高端的生鲜超市里。
他推着购物车，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是温晴女士发来的菜谱，对着一排排的蔬菜，露出了比面对几百亿项目还要凝重的神情。
半个小时后，墨予白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到半山别墅。
他走进那个堪比米其林后厨的巨大厨房，系上了一条……墨语嫣特地送来的，印着粉色草莓图案的围裙。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火。
他要做的第一道菜，是“追妻宝典”上推荐的，最能体现温柔和耐心的——西红柿炒鸡蛋。
十分钟后。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滚滚浓烟，从别墅的厨房里传了出来。
正在花园里修剪花草的管家大惊失色，连忙提着灭火器冲了进去。
只见他们英明神武的墨总，灰头土脸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手里还举着一个烧黑了的锅铲。
煤气灶上一片焦黑，墙壁上糊着红黄相间的粘稠物，连天花板的水晶灯上，都挂着几缕被炸飞的、半生不熟的蛋液。
墨予白看着眼前的惨状，沉默了。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母上大人。
他僵硬地划开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温晴温柔又关切的声音。
“予白啊，食材都买好了吗？我跟你说，那个西红柿炒鸡蛋，油热了之后，鸡蛋一定要打散了再下锅，不然……”
墨予白看了一眼已经报废的厨房，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干涩。
“妈，鸡蛋，会爆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