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豪宅的落地窗外，黄浦江的水声像被揉皱的绸缎，漫进客厅时还带着初秋特有的湿冷。林辰指尖捏着支未点燃的古巴雪茄，另一只手在平板电脑上滑动 —— 刚签完的家族企业并购合同还停留在屏幕上，乙方盖章处的红色印泥没干，蹭在他定制西裤的膝盖处，留下个指甲盖大的印子。这裤子是他在华尔街时的老裁缝做的，裤脚内侧还留着道细小的勾破痕迹，是去年赶地铁去交易所时被护栏勾的，他一直没舍得扔。
“十亿的盘子，总算落地了。” 他对着空气低声笑了笑，指尖的雪茄烟身还带着恒温箱里的凉意。作为三个月前刚从华尔街归国的 “空降兵”，他用三个月时间理顺了家族企业的混乱账目，刚才那笔并购案，是他交出的第一份 “成绩单”。手机揣在西裤内侧的口袋里，贴着腰腹，传来熟悉的温热 —— 那是他刚换的最新款机型，定制的金色边框，刻着他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电子钟的秒针在午夜十二点整 “咔嗒” 一声，像有人用镊子夹着钢珠，重重砸在寂静的表盘上。
没有任何预兆，腰腹处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不是来电时那种规律的 “嗡嗡” 声，是像揣了只被开水烫到的蝉，疯狂地在布料里挣扎、撞击，震得他腰侧的皮肤发麻。林辰猛地弯腰掏出来，招商银行 App 的金色图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发黑，原本光滑的界面像是被泼了墨，墨色里还爬着些暗红色的纹路，最后凝成团活物似的黑色符箓 —— 那符箓的纹路很怪，像道观里道士画错了的驱邪符，又像某种动物的血管，在屏幕上轻轻搏动。
“什么鬼东西？” 他嗤笑一声，指尖刚触到屏幕，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缝钻进来。不是玻璃的凉，是那种浸过腊月冰窟、又裹着坟头腐土的冷，瞬间窜过小臂，让汗毛根根立起，连指尖捏着的雪茄都差点掉在地毯上。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关节处还沾着刚才签字的钢笔墨水，蓝色的墨渍在苍白的皮肤上，像道细小的伤口。
下一秒，一条推送通知弹出来。文字不是正常的宋体，倒像刚从墨水里捞出来的蛆虫，在屏幕上扭来扭去，最后勉强聚成一行能看懂的字：【账户余额更新： 冥符】。
“冥符？” 林辰眯起眼，指腹摩挲着屏幕上那串刺眼的金色数字 —— 十二位，比他刚签完的并购案金额还要多出四个零。他在华尔街见惯了以亿为单位的资本游戏，经手过的对冲基金规模能买下半座小城，却从没听过 “冥符” 这种货币。是招商银行的系统漏洞？还是哪个黑客搞的新型恶作剧？他想起上周收到的反诈短信，指尖悬在 “删除通知” 的按钮上，却鬼使神差地顿住了 —— 屏幕太烫了，像揣着块刚从火炉里夹出来的炭，烫得他指腹发疼，黑色符箓上的纹路还在动，映在他的瞳孔里，和之前熬夜看报表时出现的蛛网状血丝重叠在一起。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不是女人的哭嚎，是那种被人捏住喉咙、指甲刮擦玻璃的尖锐声，瞬间刺破了深夜的宁静，连黄浦江的水声都被盖了过去。林辰猛地抬头，对岸 cbd 的霓虹原本像条缀满碎钻的项链，此刻正被一团猩红的雾气吞噬 —— 那雾来得太快，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天上倾倒血水，转瞬间就把最亮的 “东方明珠” 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个模糊的、渗血似的轮廓。红雾里还飘着股怪味，像是生锈的铁钉泡在腐叶水里，顺着落地窗的缝隙钻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红雾？污染预警？” 他抓起桌上的纯金打火机，想点燃雪茄压惊。这打火机是他祖父留的，外壳上刻着 “民国三十八年” 的字样，黄铜表面被盘得发亮。拇指按下的瞬间，火苗却没按常理窜出橘红色，反而腾起一簇幽蓝的光，冷得像停尸间的灯，连雪茄的烟丝都没被点燃，只冒出缕带着焦味的青烟。林辰盯着那簇火苗发怔，打火机的黄铜外壳像面小镜子，映出他此刻的脸 —— 瞳孔里的蛛网状血丝更密了，原本整齐的发际线边缘，不知何时沾了点黑色的灰，像刚从坟头回来，那灰还带着点湿意，蹭在指腹上，黏糊糊的。
心脏突然跳得发慌。不是运动后的急促，是那种被人用湿毛巾捂住口鼻、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连呼吸都带着疼。林辰猛地把打火机拍在茶几上，幽蓝火苗 “噗” 地灭了，可刚才映在外壳上的景象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 他的侧脸好像在扭曲，嘴角向上扯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弧度，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掰他的嘴角，露出牙床，带着股铁锈味。
手机又震了。这次不是震动，是屏幕自己亮了起来，自动跳出了招商银行的 App 界面。原本的转账、理财、信用卡选项全没了，只剩下三个用阴文写的按钮，像是用朱砂混着血画的：【召唤阴兵】【兑换冥器】【开启冥市】。每个按钮旁边都飘着团淡淡的黑雾，手指靠近时，屏幕里像是有东西在往外顶，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夏天没扔的垃圾桶，闷了三天的味道。
“神经病。” 林辰咬着牙想退出 App，手指却在碰到 “返回” 键的瞬间顿住了 —— 他听见身后传来 “咔嗒” 一声，像是金属生锈的门轴在转动，又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铁皮。那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顺着脊椎往上爬，让他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连头发丝都觉得凉。
客厅的欧式吊灯还亮着，水晶吊坠折射出暖黄的光，落在米白色的羊毛地毯上，像撒了把碎金子。可林辰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是突然掉进了冰窖，连衬衫都贴在背上，凉得发僵。他不敢回头，眼睛死死盯着落地窗的倒影 —— 这落地窗是他上个月刚换的双层防弹玻璃，花了六位数，当时还想着 “安全第一”，现在却觉得这玻璃像面镜子，照出了不该看的东西。
倒影里，他身后的沙发旁，不知何时站了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很高，至少有两米，披着件破烂的玄铁残甲，甲片上锈迹斑斑，还沾着些黑色的粘稠物，像没干的血。更吓人的是，那身影手里握着杆长戟，戟尖朝下，滴下来的不是血，是和手机屏幕里一样的黑雾，落在地毯上，瞬间就把米白色的羊毛蚀出个小洞，洞的边缘还在发黑、扩大，像块被强酸泼过的布。
倒影里的身影动了。长戟微微抬起，戟尖的黑雾越来越浓，像朵黑色的花，在空气里慢慢绽放。林辰的心跳快得要撞碎肋骨，他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风箱。就在这时，手机突然 “叮” 地响了一声，自动弹出了摄像头界面 —— 不是前置，是后置。
屏幕里的画面比落地窗的倒影更清晰。玄铁残甲的缝隙里露出灰黑色的皮肤，像泡胀了的尸体，没有脸，只有一片模糊的黑影，黑影中间有两个暗红色的光点，像是眼睛。长戟上的黑雾正顺着空气往他这边飘，落在他的手背上，留下道冰凉的痕迹，像爬过一只虫子。更可怕的是，那黑影的脚边，不知何时多了缕黑色的长发，头发很长，发梢还沾着水珠，正像活蛇一样往他的脚踝缠过来 —— 缠到他裤脚那道勾破的痕迹时，他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凉，顺着破洞钻进裤子里，贴在皮肤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啊！” 林辰终于喊出了声，猛地转身，手里的手机差点甩出去。可身后空荡荡的，沙发、茶几、吊灯，什么都没有，只有刚才被黑雾蚀出的小洞还在地毯上，像只盯着他的眼睛，洞的边缘还在慢慢扩大。
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林辰扶着茶几喘粗气，手指还在发抖，连手机都握不稳，屏幕磕在茶几的大理石桌面上，发出 “咚” 的一声。他低头看手机，摄像头界面还开着，屏幕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瞳孔放大，额头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像条快要断裂的弦。刚才的是幻觉？可地毯上的小洞是真的，手背上传来的冰凉感是真的，指尖残留的刺骨寒意也是真的。他想起在华尔街学过的风险控制理论，任何异常现象都有逻辑可循，可现在，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逻辑的范畴，像个荒诞的梦。
窗外的尖叫声越来越多。还夹杂着玻璃破碎的 “哗啦” 声和汽车失控的 “吱呀” 声，像是整个城市都在崩溃。林辰走到落地窗前，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 —— 红雾已经漫到了楼下的街道，把路灯的光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几个穿着睡衣的人在雾里跑，其中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跑着跑着，孩子突然从她怀里掉了下来，女人刚想回头捡，就被一团黑雾裹住，瞬间没了动静，只剩下孩子的哭声，在红雾里飘了几秒，也消失了。
江面上飘着辆燃烧的汽车，是辆黑色的奔驰，他认得，是隔壁邻居的车。火光在红雾里忽明忽暗，像只鬼火，映得红雾更像血了。远处的教堂传来丧钟般的轰鸣，一下下敲在心上，让人莫名的心慌，连呼吸都跟着慢了半拍。林辰突然想起三天前的事 —— 海关给他打电话，说他祖父从洛阳古墓黑市拍来的那批 “工艺品” 被扣了，其中有十二尊唐代的阴兵俑，报关单上写的是 “陶瓷摆件”。当时他还在电话里跟助理吐槽 “祖父老糊涂了，花大价钱买些死人墓里的东西”，现在再想起来，那阴兵俑的造型，和刚才幻觉里的玄铁残甲身影，竟然有几分像 —— 一样的玄铁残甲，一样的长戟，只是俑的脸是模糊的，不像刚才那身影，连脸都没有。
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条推送通知，文字不再蠕动，却比之前更吓人：【检测到宿主面临致命威胁，是否消耗 100 冥符召唤城隍散兵？】下面是两个按钮，【确认】和【取消】，按钮上的阴文像是在发光，映在他的瞳孔里，和之前的蛛网状血丝重叠在一起。
林辰盯着屏幕，手指悬在上面。100 冥符？那串十二位的数字还在余额栏里亮着，，多到像个玩笑。可刚才的幻觉、地毯上的小洞、窗外的惨状，又让他不敢把这当成玩笑。他想起在华尔街做交易时的果断，每次遇到风险，他都会快速评估收益与成本 ——100 冥符，占总余额的万亿分之一，就像用一块钱赌一个亿，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这次的 “收益” 是活命，“风险” 是未知。
就在这时，客厅的灯突然闪了一下，然后 “啪” 地灭了。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发出冷幽幽的光，照亮了他脚下的地毯。黑暗里，传来 “沙沙” 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拖动什么东西，又像是头发在地板上摩擦。林辰屏住呼吸，慢慢转头，看见沙发后面的阴影里，那缕黑色的长发又出现了 —— 这次更长了，像条黑色的蛇，顺着地板往他这边爬，头发的尽头，隐约露出半张惨白的脸，脸很小，像是个女人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没有眼白，只有黑色的洞，正盯着他看。
“确认！” 林辰几乎是吼出来的，拇指重重按在【确认】键上。他没有时间犹豫，在华尔街的经验告诉他，犹豫往往意味着死亡 —— 无论是资本的死亡，还是肉体的死亡。
手机屏幕突然爆发出一阵金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等他适应了光线，就听见 “呼” 的一声，一张黄符从手机里飘了出来 —— 黄符很旧，边缘有些破损，上面用朱砂画着和手机屏幕里一样的符箓，在空中自动燃烧起来，火焰是幽蓝色的，没有烟，只有股淡淡的檀香。灰烬落在地板上，没有散，反而聚成了个模糊的灰影 —— 和他刚才看到的玄铁残甲身影不同，这个灰影更矮些，大概一米七左右，穿着破烂的灰色布衣，衣服上还沾着些泥土，手里握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刀身很长，刀刃上有很多缺口，像是砍过很多东西。灰影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灰雾，雾里有两个暗红色的光点，像是眼睛。
“嗬…… 嗬……” 灰影发出类似砂纸摩擦的嘶吼，声音很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转身就扑向沙发后的阴影。那缕黑色的长发刚想缠上来，就被锈刀砍中，瞬间发出 “滋啦” 的声音，像烧头发的焦臭味弥漫开来，还带着股淡淡的血腥味。长发被砍断的地方，流出黑色的液体，落在地毯上，蚀出一个个小洞。
林辰躲在茶几后面，看着灰影和长发诡影缠斗。灰影的动作很快，虽然穿着破烂的布衣，却像个训练有素的士兵，每一刀都砍在要害上 —— 长发诡影想缠他的腿，他就用刀砍向头发的根部；长发诡影想扑他的脸，他就用刀刺向那张惨白的脸。锈刀砍在诡影身上，会迸出青绿色的火花，火花落在地毯上，烧出一个个小洞，烟雾里带着股焦味。每砍一下，诡影就会淡一分，那张惨白的脸也会变得更模糊。
最后，灰影用刀柄狠狠砸在诡影的头上。那团黑影 “噗” 地散了，变成一堆黑色的纸灰，被风吹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缕黑色的长发，还在地板上抽搐了几下，然后也变成了纸灰。
灰影站在原地，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在确认诡影是否已经消失。然后，它慢慢消散在空气里，只留下那把锈刀，“当啷” 一声落在地板上，很快也化成了灰，和地毯上的纸灰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刀的灰，哪个是诡影的灰。
林辰瘫坐在地上，还在喘粗气，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拿起手机，屏幕上的余额变成了 ，少了 100 冥符。下面弹出一条新的通知：【战斗结算：获得 “怨魂碎片 x3”，解锁阴兵图鉴：城隍散兵（等级 F）】。
他颤抖着点开阴兵图鉴，界面是泛黄的纸页质感，纸页上还有些细小的破损，像是被虫蛀过的，上面画着刚才那个灰影的样子，下面写着几行朱砂字：“城隍散兵，冥府最低阶阴兵，善斩怨魂，需消耗冥符召唤，持续时间 10 分钟。注：凡人与幽冥的契约，从不是免费的交易。”
最后那句话像根针，扎在林辰的心上。他抬头看向窗外，红雾更浓了，已经把整个城市都裹了起来，只有零星的火光在雾里闪烁，像鬼火一样。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祖父的阴兵俑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那串十二位的冥符余额，到底是恩赐，还是催命符。他只知道，刚才那 100 冥符，救了他的命 —— 这是他在华尔街从未有过的 “投资收益”，却比任何一笔交易都让他心悸。
手机又亮了一下。这次是条短信，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可号码的前七位他很熟悉 —— 是他祖父生前用的手机号，祖父去世后，这个号码就被注销了。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红雾三日不散，阳间变冥土，林家欠的债，该还了。”
林辰盯着那条短信，手指冰凉。林家的债？什么债？和祖父的阴兵俑有关？和刚才的阴兵有关？无数个问题涌上来，让他头痛欲裂。他想起祖父临终前的样子 —— 当时祖父躺在病床上，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装着个阴兵俑的碎片，他攥着林辰的手，说 “红雾来的时候，看手机”，当时他以为祖父是糊涂了，现在才明白，那不是糊涂，是预言。
他知道，从午夜十二点那声秒针跳动开始，他的人生，已经彻底变了。华尔街的报表、家族企业的琐事、十亿的并购案，都成了过眼云烟，像被红雾吞噬的霓虹，再也看不见了。现在他要面对的，是一个被红雾笼罩的、充满诡异的末世，而他唯一的筹码，就是手机里那串冰冷的、用冥符计数的财富。
他站起身，走到茶几旁，捡起那只纯金打火机，再次按下 —— 这次窜出的是正常的橘红色火苗，温暖的光映在他的脸上，驱散了些许寒意。可他总觉得，那火苗里，还藏着一丝幽蓝的光，像刚才召唤阴兵时的火焰。他看着地毯上的小洞，又想起刚才玄铁残甲的身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找到真相。找到林家的债到底是什么，找到祖父留下的阴兵俑的秘密，找到这红雾的来源 —— 还有，搞清楚，这万亿冥符，到底能让他在这末世里，走多远。
窗外的丧钟还在响，红雾还在蔓延，可林辰的眼神变了。从最初的恐惧、怀疑，变成了现在的坚定、冷静 —— 那是华尔街精英在面对未知风险时，特有的眼神，带着野心，带着果断，带着对 “收益” 的无限渴望。他握紧手机，屏幕上的冥符余额还在亮着，像一串永不熄灭的火焰，照亮了他在末世里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