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乃我武魂殿圣辉供奉,身负重任,定要尽快恢复才是。”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刻意的提醒,目光扫过光翎,又落回比比东身上,那锁链被他手腕轻轻一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东儿也很是担忧你,昨夜听闻你出事,亦是心神不宁。”
比比东的身体猛地一颤。
被锁链牵扯的手腕传来清晰的痛楚。她被迫抬起头,深紫色的眼眸对上了云渺那双清澈见底的浅金色眸子。
那目光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沉静的、仿佛能看透她灵魂深处的力量。
比比东的心狠狠一缩,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微弱的嫉妒再次涌上心头。
嫉妒云渺此刻的平静与守护,嫉妒她即使虚弱也依旧被视若珍宝的地位,甚至嫉妒她眼角那象征着力量与代价、却更添神秘与神性的反噬印记。
这份复杂的心绪让她紫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和难堪,她下意识地想要再次低下头,避开云渺的视线,但锁链的牵引却让她无法如愿。
她只能艰难地扯出一个极其僵硬、几乎不能称之为笑容的表情,声音干涩而低微:“……云渺供奉,请……保重身体。”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力与苦涩。
看着比比东这副被锁链禁锢、被迫示弱的模样,再对比云渺即使虚弱也依旧从容、被层层守护的姿态,千寻疾心中那股扭曲的嫉恨之火如同被浇了油,猛地蹿升。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养女就能得到一切?
天赋、地位、父亲的偏爱、甚至……眼前这个光翎不顾一切的守护!
而他作为武魂殿的教皇,真正的继承人,却要忍受父亲的不信任,忍受这圣辉供奉日益增长的威望带来的威胁!
一种强烈的、想要撕碎这份平静,想要将眼前这圣洁也拉入泥沼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
“东儿说得对。”
千寻疾的声音陡然变得有些低沉,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阴冷。
他牵着比比东,竟然又向前逼近了一步。
这一步几乎踏入了光翎划定的警戒线边缘,那冰冷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渺渺,你毕竟年幼,武魂虽强,却也需知分寸,莫要再让父亲和我们担忧了。”
他的话语看似关心,实则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指责和影射,暗示她此次反噬是咎由自取,是“不知分寸”。
“千寻疾!”
光翎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冰蓝色的魂力如同压抑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恐怖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寝殿内温度骤降,地面和墙壁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细密的冰霜。
他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暴怒的火焰,死死地盯着千寻疾,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凛冽的杀意:“把你的话收回去!立刻!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他不再称呼“教皇冕下”,
而是直呼其名,那狂暴的魂力毫不掩饰地锁定千寻疾,随时可能爆发致命一击。
“光翎!放肆!”
千道流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一股更加磅礴浩瀚的圣光威压瞬间压下,试图控制住光翎失控的魂力。
金鳄、雄狮等人也瞬间绷紧了神经,做好了随时出手干预的准备。
寝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剑拔弩张。
千寻疾在光翎那狂暴的魂力锁定下,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他没想到光翎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如此不顾后果。
但他毕竟是教皇,是封号斗罗!
一股同样强横的金色魂力瞬间从他体内升腾而起,如同金色的火焰,带着神圣与威严的气息,与光翎的寒冰魂力激烈碰撞。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本座关心妹妹安危,何错之有?” 千寻疾强压下心中的惊怒,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声音冰冷,“光翎供奉,你如此失态,莫非是做贼心虚?还是觉得,这武魂殿供奉之位,已让你可以无视教皇威严了?”
他直接将矛盾上升到了藐视教皇的高度。
“做贼心虚的是你!”
光翎毫不退让,冰蓝色的眼眸里是刻骨的恨意与鄙夷,他指着那条锁链,声音如同炸雷,响彻整个寝殿:“带着被锁链捆住的圣女来‘探望’?千寻疾!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虚伪!渺渺不需要你这带着毒刺的‘关心’!带着你的‘囚犯’!立刻!马上!滚!出!去!”
每一个“滚”字,都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向千寻疾。
“囚犯”二字,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比比东最后的自尊。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深紫色的眼眸瞬间被巨大的屈辱和痛苦淹没。
那冰冷的锁链仿佛烙铁般灼烧着她的手腕,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光翎,眼中充满了愤怒、痛苦和绝望。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当众剥开伤口的难堪。
“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魂力即将彻底失控碰撞之际,一个空灵而平静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声音不大,甚至带着虚弱的气音,却如同拥有某种神奇的魔力,瞬间穿透了狂暴的魂力对冲和剑拔弩张的杀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是云渺。
她依旧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似乎刚才那声轻喝都耗尽了她不少力气。
但她的神情却异常平静,那双浅金色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如同俯瞰尘世的悲悯与沉静。
她的目光,没有看暴怒的光翎,也没有看脸色铁青的千寻疾,而是再次落在那条冰冷的、连接着千寻疾与比比东的暗银色锁链上。
她的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那锁链复杂的符文和材质上缓缓掠过。
那目光平静得可怕,却让千寻疾心头莫名一紧,仿佛自己最阴暗的秘密正被无情地剖析。
然后在所有人或惊愕、或紧张、或期待的注视下,云渺那只放在锦被上的、苍白纤细的右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