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赵子轩从学堂回来,神秘兮兮地扯住似锦的袖子:“姐,我听说苏软软回来了!”
似锦:“流放之人岂能轻易返回?”
赵子轩压低声音:“听说她在流放路上救了个落水的官家小姐,那家人感恩,特地为她求了恩赦!”他撇撇嘴,“真是走了狗屎运!”
似锦眸光微闪。锦鲤命格果然还在发挥作用,不过……
阿若在她意识里冷哼:【救人是真,但那位“官家小姐”实则是太后母族的侄孙女。苏软软这次回来,怕是有人暗中布局。】
似锦心中了然。看来京城的棋局,早已波及到这个偏远山村。
苏软软因诬告和投毒未遂,原本是流放了的,只能说气运还在,路上救了贵人被放回来,可苏家的名声彻底臭了。
往日门庭若市的苏家小院,如今冷清得连野狗都不愿路过。村里人见了苏父苏母,要么绕道走,要么当面啐一口“养出个黑心肝的玩意儿”。苏母气病在床,苏父整日借酒浇愁,地里庄稼荒了也无人打理。
最让苏家绝望的是,谢临不见了。
就在苏软软被抓的当夜,谢临收拾行囊悄然离去,只留下一封语焉不详的信,说什么“北上寻亲,勿念”。
苏软软回来后看到信,哭晕过去三次,醒来后便有些疯疯癫癫,整日念叨“谢公子会回来娶我的”。
村里人暗中唏嘘:这苏家,怕是彻底完了。
赵家却是一片红火景象。
“暖心锅”和凉拌菜生意越做越大,甚至邻镇酒楼都慕名来订货。赵李氏的绣帕供不应求,赵大山干脆租了间铺面,一边专门售卖赵家吃食一边听了似锦的建议入股镇上的一家酒楼。
赵子轩县试头名的喜讯更让赵家风光无限。老秀才亲自登门道贺,连镇长都送来了“耕读传家”的匾额。赵子轩并未骄傲,反而更加刻苦读书,准备来年府试。
这日,赵家围坐算账,发现竟攒下了近千两巨款!
赵大山捧着银子手抖:“媳妇儿,咱家这是……发了?”
赵李氏喜极而泣:“能给我闺女攒份厚嫁妆了!”
赵子轩嚷嚷:“先给姐买新衣裳!再盖大房子!”
似锦却道:“爹,娘,我想办个学堂。”
全家愣住。
似锦缓缓道:“村里许多孩子读不起书,我想请位老先生,免费教他们识字算数。便是考不了功名,也能学些立身的本事。”
她望向窗外嬉闹的孩童:“一个赵子轩出头不够,要让更多孩子有路可走,尤其是像娘这样聪慧的女子,更应该从大山里走出去。”
赵大山一听和自家媳妇儿有关,直拍大腿:“好!我闺女心善!爹支持!”
赵李氏抹泪:“办!咱家出钱!”
赵子轩眼睛亮晶晶的:“姐,我下了学也能去帮忙!”
似锦点头又摇头:“我们家出一大半,剩下的和村长商量,让他们自己出。男娃正常收钱,各家有女娃送来上学的,束修减半,年假最后一堂测试考前十名的都有银子奖励,女娃双倍。”
不过这都是她自己的意见,顿了顿,她问:“可否?”
如果现在还是一穷二白,她不会烂好心,现在手里有余钱,她想做点什么。
似锦的建议自然是得到了全家的大力支持。
*
李云樊近日越发忙碌,时常进山数日不归。似锦察觉有异,这日路上遇见,她问道:“可是遇到了麻烦?”
李云樊沉默片刻,终于坦言:“我在等人。”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上刻狰狞狼头:“我本名萧云樊,乃镇北王世子。三年前王府遭奸人陷害,我侥幸逃脱,隐匿于此。”
似锦早有猜测:“如今是要沉冤得雪了?”
李云樊点头:“旧部已寻到证据,不日将进京告御状。”他看向似锦,目光深沉,“待事了结,我……”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
数名黑衣骑士疾驰而至,为首之人滚鞍下跪:“世子!京城急讯——圣上病重,太后懿旨,召您即刻回京!”
李云樊神色骤变,猛地攥紧令牌。
他回头深深看了似锦一眼,重重抱了似锦一下,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等我。”
似锦没有挽留,只道一句“一路平安”。
李云樊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似锦站在路上久久不动。
天要变了。
李云樊走后,似锦越发专注于办学堂。
阿嬷有些羞赧,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阿锦,我老婆子也想念书……可以吗?”
似锦扶住她轻颤的手:“阿嬷,读书不分年纪。”
赵家的学堂最终定名为“明理堂”,似锦特意请人做了块匾额,挂在学堂上。
她亲自督建校舍,挑选教材,更说服有能力之人出任夫子,赵子轩也主动担任“小先生”,下了学就教孩子们认字。
开学那日,几十个孩子挤在学堂里,眼睛亮得似星星。
最让人意外的是,阿嬷也颤巍巍地来了,坐在最后一排,学得比谁都认真。
夫子念出第一课:“人之初,性本善……”
朗朗读书声传出窗外,似锦站在阳光下只觉得天气好。
阿若在学堂里转了一圈又回来,身上黏了一圈金点点——这是功德之力,他问:【阿锦,你想改变这个世界吗?】
似锦望向远山:【我只想让该读书的孩子有书读,该活下去的人活下去。】
——但若这世道不许,她不介意亲手劈出一条路来。
赵家一家行的是善举,族长亲自开宗祠取族谱,给赵家单开一页。
夜幕降临时,似锦独坐灯下,展开一张信纸。
她要以“锦河先生”之名,写一本题为《寒门》的书。
写农家子苦读的艰辛,写女子立世的不易,写公道如何在黑暗中挣扎生根。
烛火摇曳,映亮她沉静的侧脸。
窗外,一颗星子于黑夜中愈发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