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张伟，差不多到时间要出发了，你收拾好了没有。”
一大清早，方国华就在张伟屋门前喊他。
张伟应了一声，然后一边啃着张娟做的大包子，一边迈着大步子走了出来。
“起来了起来了，方队长，吃了吗，我这还有几个包子你吃不吃。”
“这是鸡肉馅的，味道特别好。”
张伟递过来一个口袋，口袋里面装着四五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大包子散发着浓浓的香味，香的方国华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现在天时不好，家家户户都节衣缩食的，这种精面才能做的大肉包子，他足足好几个月没吃过了。
“你这小子真浪费，这么多精面拿去做包子，这几个包子要是换成粗面，足够你们一家吃好几天了。”
方国华数落道。
“是是是，老队长说的对，是我太浪费了。”
“你吃不，不吃的话，我这马上可就吃完咯。”
张伟嘴巴里面塞着包子，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
包子是张娟做的，但是包子面却是安琳擀的，再搭配上松鸡肉剁成的肉馅，一口咬下去，那真是从头到尾的满足。
方国华其实已经吃过早饭，但依旧扛不住肉包子的香味，最后还是拿了一个塞在嘴里。
一口咬下去，细嫩的面皮和嫩滑的松鸡肉充斥着口腔，瞬间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做幸福。
对比一下自己的早餐，跟这肉包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坨狗屎。
张伟这过的才叫做生活啊！
“这精面和松鸡的味道真好，真不知道你小子是走了什么大运，松鸡斑羚什么的就没断过。”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赶紧出发吧，说好了九点去公社开会， 现在都八点了。”
方国华三下五除二将肉包子吃完，然后催促道。
张伟点点头，将剩下的包子都塞了下去，然后骑着自行车，载着方国华就往公社那边赶了过去。
...
青山公社。
今天的公社显得非常的压抑，安静。
明明会场已经坐满了人，几乎所有的生产大队，生产小队都来齐了，然而大家却坐在会场里面，鸦雀无声。
“大家好，我是青山公社的书记，崔平，今天安排大家来公社开会，一共有两件事情，一件是大家最关心的粮食问题，另外一个就是我们接到上级通知，从现在开始，将进行改开。”
“以后做生意不能再被定性为投机倒把，是正当的社会活动，各个生产队的田地今年过完年之后，也要开始包产到户，交给每个村民自己承包。”
人员到齐，公社书记崔平率先发言。
虽然是讲两个问题，但是在座的各位生产队长们却根本听都不听第二个。
改开做生意，跟我们这些老农民有什么关系。
我们只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粮食。
他这句话说完，立马就有生产队长忍不住，站起身来回答道。
“崔书记，现在到底是啥情况，我们大队的粮食已经有三个月没发了。”
“大家伙儿的工分都躺在本子上，就跟废物一样，完全换不了任何的东西。”
“这马上就到九月，眼看秋收就要开始了，可我们大家还饿着肚子，秋收任务这么重，怎么扛的过来哦，崔书记，您得想想办法啊！”
这位生产队长说完，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附和。
“对啊，对啊，崔书记，这都多久了，公社一粒米都不放，我们都饿的啃树皮了。”
“崔书记，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要饿死人啊。”
“崔书记，您想想办法啊。”
“我们生产队那边已经快要压不住了，他们说公社不管，就要闹到县区去。”
刚刚还寂静一片，现在却跟个菜市场一样的混乱。
崔平在台上连说了好几个安静都没用，最后还是安保人员入场，一个个将站起来的队长们按下去，这才让会场重新安静下来。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现在的日子过的很苦。”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今天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大家说一下这个情况。”
“今年是什么天时，大家应该都看到了，天气越来越干旱，一颗雨都不下。”
“田地到处龟裂，能够收获的庄稼十不存一。”
“说白了，今年的收成注定完蛋，我们将渡过一个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荒年。”
崔平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紧。
在场的绝大部分都是基层干部。
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场干旱带来的巨大影响。
水稻缺水，挂上的稻穗绝大部分都是空壳，一亩地估计只能打一两百斤的大米，这收成，就连一般的三口之家都养不活，更别说整个生产队。
其他粮食作物也差不多，到处都是干旱，欠收。
荒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就这样被活活饿死吗？”
一名生产队长绝望的说道。
“我们怎么可能让大家被活活饿死。”
“其实我们公社还有几万斤储备粮，但是为什么不给你们发放粮食，就是为了应付荒年。”
“粮食欠收，我们的粮食储量只减不增，如果跟之前一样的用法，等不到第二年秋收，估摸着到年尾就要把粮食吃光。”
“所以为什么扣着大家的粮食不给，就是因为我们要计划发粮 ，只有等实在熬不过去的时候，再给大家一点救命的粮食。”
“只要我们能坚持到第二年的秋收，一切都会好转起来。”
“而且现在上面不是也在安排政策吗，就比如改开，择日起，大家做生意就可以不用限制，到时候你们也可以通过做生意赚钱，别再局限你的一亩三分地，只要肯努力，一定饿不死。”
“所以现在拜托各位同志，我们接下来一定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熬过这场大荒年！”
崔平鼓励的说道。
...
会议结束，除了张伟以外，几乎所有的生产队长都是愁云惨淡。
今年因为干旱，注定是个荒年。
为了能够撑下去，所以崔平决定最近几个月都不放粮食，只有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每个生产队才能领到一点点救命粮。
所以现在大家都只能继续吃野菜，啃树皮。
崔平的做法其实没错，想要度过大荒年，只有勒紧裤腰带硬扛，没有其他的办法。
但是，青壮年可以扛的过去，但是生产队里面的老人呢，孩子呢...
不行，根本不敢往下面想，一想起来，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张伟骑着自行车载着方国华回到了第八生产队，回家的路上，方国华一声不发。
自行车速度很快，一个小时不到，张伟就载着方国华从公社回来了。
然而刚到第八生产队的地界，就看到第八生产队几乎全体的队员都在这里守着他。
看到方国华回来，队员们直接涌过去，围着他。
“怎么样，老队长，公社通知你去开会，是不是要发粮食了。”
“这都欠了我们几个月的粮食了，多多少少也要发一点给我们嘛。”
“没错没错，我都饿了好几个月了，就等着公社发粮食，饱餐一顿了。”
大家喜笑颜开，似乎这一次方国华带着几千斤粮食回来了一样。
然而对面热情的众人，方国华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