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静静听完，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杜先生果然能言善辩。不过陈某行事，向来讲究证据，你要是不承认，陈某有的是办法让你吐露实情。”
杜彪有恃无恐地冷笑：“怎么？难不成陈司长要动用公权力处置我这个无辜的普通老百姓……”
“杜彪！”陈阳厉声喝断他的狡辩，话锋一转，“您真以为，您与东岛上的反动势力勾结，通过‘龙腾四海’的货轮，夹带私货，做得天衣无缝？您以为，您重金招揽这些江湖同道，仅仅是为了看家护院？”
杜彪的脸色瞬间阴沉。
厅内众人一片哗然！尤其是那些被重金请来的高手，看向杜彪的眼神变了。他们虽然拿钱办事，但是勾结东岛反动势力，这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性质完全不同了！
杜彪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绝不能承认！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脸色涨红，仿佛受了奇耻大辱：“陈阳！你血口喷人！我杜彪行得正坐得直！什么走私？什么？你这是污蔑！是栽赃！是你们仗势欺人，想吞并我的产业！我告诉你，我杜彪在金陵码头混了二十多年，也不是吓大的！你想搞我？没那么容易！”
他豁然起身，环视厅内众人，声音带着煽动性：“诸位同道！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所谓的‘规范化’！这就是官府的手段！今天他陈阳能栽赃我杜彪，明天就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们！断了你们的财路，还要给你们扣上东岛反动派的帽子！把你们打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这玄门，以后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他砧板上的鱼肉！”
杜彪这番话极具煽动性，尤其是结合陈阳刚才点出的“走私”和“东岛反动势力”，立刻将矛盾上升到了“庙堂倾轧”和“生存抗争”的高度。
厅内不少高手，尤其是下九门和中九门那些本就对规范化怨气冲天的人，眼神再次变得凶戾起来，看向陈阳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杜彪，你口口声声说‘规范化’断了大家的活路。那我问你，靠炼尸害人、偷鸡摸狗、走私文物、甚至勾结反动分子就是你们的活路？就是玄门的出路？”陈阳的声音依旧平静，却瞬间压下了杜彪的煽动，“这样的‘活路’，与饮鸩止渴何异？这样的‘玄门’，与藏污纳垢的魔窟有何区别？”
他目光如炬，扫过那些被煽动起情绪的高手，声音陡然拔高：“玄门传承千年，正道何在？是守护一方安宁，还是沦为祸乱之源？是钻研术法、济世救人，还是恃强凌弱、为虎作伥？规范化，非为扼杀，乃为拨乱反正！为的是让玄门真正融入这个时代，堂堂正正地立于天地之间，而非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轰——！
一股浩瀚如渊海、磅礴如天威的恐怖意境，骤然从陈阳身上爆发开来！
这一刻，陈阳周身散发出无形却重若万钧的威压！
整个会客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灯光剧烈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沉重的红木茶几、真皮沙发，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墙壁上挂着的装饰画哗啦啦掉落！桌上的茶杯、烟灰缸纷纷碎裂！
噗通！噗通！
下九门那几个开元境的好手，最先承受不住，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连头都抬不起来！
混元境的鲁震、孙不二、蔡京等人，也是脸色大变，额头青筋暴起，拼命运转真气抵抗，才勉强支撑着没有跪下，但身体如同陷入泥沼，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是何等境界的威压？！
就连归元境的龙虎山张元吉，也是脸色剧变，身体猛地一晃，脚下地板“咔嚓”一声裂开几道缝隙！他眼中精光爆射，周身紫气升腾，撑开一片小小的领域，才堪堪抵住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但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死死盯着陈阳，心中翻江倒海：小宗师？！不，这威压……比资料中显示的更强！莫非他已触摸到了地仙的门槛？！
蓝峒离陈阳最近，感受也最深，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天地伟力加身，仿佛自己成了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碾碎！他看向陈阳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如仰望神明！心中最后一丝摇摆彻底消失！
杜彪首当其冲！他虽不是修行者，但那股源自灵魂层面的恐怖威压，似泰山压顶，让他瞬间窒息，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脸色惨白如纸，噔噔噔连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看向陈阳的目光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这……这就是雾隐门主的真正实力？！
陈阳的声音如九天惊雷，在众人灵魂深处炸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悲悯：“我陈阳，并非嗜杀之人！今日来此，也非为赶尽杀绝！”
“尔等之中，或因生计所迫，或因受人蒙蔽，或因一时糊涂，方才聚集于此，与杜彪为伍！”
“我在此承诺，只要尔等此刻悬崖勒马，放下武器，与杜彪划清界限！过往之事，只要不是十恶不赦，我皆可网开一面，既往不咎！更可保证，玄门规范化之下，必有尔等安身立命、传承发扬之正道！”
“鲁班门！”陈阳目光如电，看向脸色挣扎的“机关手”鲁震，“你们世代精研机关巧器，技艺精湛，本可应用于智能建筑、精密制造、甚至考古发掘、文物保护领域！为何要自甘堕落，沦为帮派打手？国家‘大国工匠’计划，正需要你们这样的技术！加入‘玄警’技术装备部，参与研发新型安保、探测、救援设备，岂不比在此蹉跎强百倍？难道你们想让鲁班门的传承，永远停留在‘开锁盗墓’之上？”
鲁震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大国工匠？玄警装备部？这……这是他们鲁班门从未敢想过的光明大道！他看向陈阳，嘴唇哆嗦着，手中的机关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岭南药王谷！”陈阳目光转向“毒手药王”孙不二，“你们精通药理，更擅毒理！若能剥离害人之心，将知识用于新药研发、毒理检测、疑难杂症攻克、甚至生态防治！国家医药研究机构、疾控中心、环保部门，何处不能容身？‘特域局’正筹备‘玄门医药研究委员会’，由国医圣手牵头！难道你们甘愿让药王谷的名号，永远与‘毒手’二字相连？让那些足以救命的秘方，烂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
孙不二那淡漠的眼神瞬间变得激动起来！玄门医药研究委员会？国医圣手牵头？这……这是药王谷梦寐以求的翻身机会！他腰间的几个葫芦微微颤抖。
“湘西赶尸匠！”陈阳的目光最后落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薛老五身上，语气带着一丝沉重，“控尸之术，并非天生邪恶。若用于收敛无主尸骸、协助警方处理特殊灾难现场、甚至……在官方许可和监督下，探索古代陵墓的机关防护，化害为利，泽被苍生，岂非功德？国家正需要你们这样了解阴煞、处理尸源的专业人才！难道你们真想子子孙孙都背着‘赶尸匠’的污名，在恐惧和鄙夷中苟活？”
薛老五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渴望！特殊事件处理？官方身份？这……这是他们这些被世人唾弃的赶尸匠，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激动得说不出话。
“还有你们！”陈阳的目光扫过“妙手空空门”的李三、“千面狐”姜媚娘、“铁臂膀”赵雄等人，“妙手空空，可转行文物修复、精密仪器维护；千面易容，可用于刑侦模拟画像、特殊安保任务；一身横练功夫，可加入‘玄警’特勤队，维护治安，守护一方！条条大路通罗马，何必非要在一条死路上走到黑，最终落得身败名裂，甚至株连师门的下场？！”
恩威并施，条条大道直指人心！
陈阳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中了他们门派传承的痛点、生存的困境，更点明了规范化之下，他们能获得的、远超眼前蝇头小利的、光明正大的未来！
“我……我鲁震，愿听陈掌门号令！与杜彪划清界限！”鲁震第一个站出来，对着陈阳深深一揖，随即站到了陈阳身后，目光坚定。他手中的机关囊，此刻仿佛成了他投向光明的凭证。
“药王谷孙不二，愿为陈掌门效力！为药王谷正名！”孙不二紧随其后，对着陈阳躬身行礼，也站到了陈阳身后。
“俺……俺赵雄是个粗人，但俺也知道啥是好歹！陈掌门，俺跟你干了！”赵雄瓮声瓮气地说道，大步走到陈阳身后。
“薛老五……愿为陈掌门牵马坠蹬！”薛老五几乎是爬着过去，跪在陈阳脚边磕了个头，才颤抖着站起来，站到人群后。
“鬼影子”李三和“千面狐”姜媚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他们本就是见风使舵的高手，如今陈阳本就势大，又给出了无法拒绝的前程，自然知道如何选择。两人也默默站到了陈阳身后。
转眼间，厅内除了龙虎山张清源师徒三人，以及几个立场最顽固、与杜彪利益捆绑太深的下九门打手，其余人竟全部临阵倒戈，站到了陈阳一边！
杜彪背靠着墙壁，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脸上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或绝望。他甚至没有看那些倒戈的人一眼，只是死死地盯着陈阳，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忌惮，有震惊，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欣赏。
“好！好一个陈阳！好一个雾隐门主！”杜彪缓缓站直身体，竟鼓起掌来，掌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他脸上重新挂起那种枭雄式的带着几分疯狂的笑容，声音却冰冷如铁。
“恩威并施，分化瓦解！这手段，这气魄，我杜彪服气！真的服气！”他拍着手，一步步走向大厅中央，与陈阳隔着几米距离对峙。
“你认为我是反动分子？行！我认！”杜彪猛地指向陈阳，眼神似受伤的孤狼，充满了不甘与愤懑，“可你陈阳呢？你背后的李家呢？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
“燕京李家，顶级门阀！掌控着多少资源？多少权力？你们一句话，就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影响整个行业的兴衰！就拿华立地产的汪林朋来说，他只不过是你们资本扩张路上的一颗弃子！他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你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你们和我们这些在泥潭里打滚、在刀口上舔血求活的人，本质上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靠吸食这个国家的养分壮大自己？！只不过……”他拖长了音调，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你们吸得更高明，更体面，披着‘发展’、‘规范’的光鲜外衣罢了！”
他指着那些倒戈的人，又指向陈阳身后的蓝峒，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世情的悲凉与嘲讽：“你给他们指了条明路？哈哈！笑话！他们现在投靠你，无非是觉得你拳头更大，给的饼更香！就像他，蓝老鬼！”
他猛地指向蓝峒，“之前还恨不得毒死你，现在不也乖乖站在你身后？这就是江湖！这就是人性！赤裸裸的弱肉强食，利益交换！你陈阳今天能许诺他们光明前程，明天呢？当你的利益集团需要牺牲他们的时候，你陈阳又能保证什么？你身后的利益集团，就能代表绝对的公平正义？！你推行的‘规范化’，说到底，不过是用一套新的、更符合你们利益的规则，取代旧规则！把原本属于我们这些‘野狗’的骨头，重新分配，一部分收归你们‘家犬’，一部分用来收买新的‘家犬’！本质上，还是门阀的游戏！只不过你陈阳，成了李系手里那把最锋利的刀！一把用来清除异己、开疆拓土的刀！”
杜彪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陈阳，也刺向那些刚刚倒戈的人心深处。他撕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面纱，将赤裸裸的利益本质和权力逻辑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厅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那些倒戈的人，脸上也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陈阳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表情。
直到杜彪说完，陈阳才缓缓开口：“杜彪，你说得对，也不对。”
“对，是因为你看到了阶级的存在，看到了资源分配的不公，看到了门阀政治的弊端。这些，都是客观事实，是历史长河中反复出现的顽疾。”
“但不对，是因为你混淆了‘手段’与‘目的’，混淆了‘过程’与‘结果’。”
“我们主导推动的规范化，最终目的，是要打破旧有玄门利益集团的垄断，打破地方豪强与黑恶势力的勾结，建立一套更透明、更公平、更能激发活力、也更符合大家整体利益的规则体系！这个过程，必然伴随着阵痛，伴随着利益的重新分配，甚至伴随着流血牺牲！但最终的目标，是让玄门的力量真正量真正从阴影走向阳光，服务于国家、服务于人民，而非成为某些人、某些势力谋私利、乱纲纪的工具！”
“你说我陈阳是李系手里的刀？没错！我甘愿做这把刀！但这把刀，要斩的是腐朽的枷锁，是盘踞在民众肌体上的毒瘤！是如你杜彪这般走狗！是如你背后乔永华那般，妄图螳臂当车的跳梁小丑！”
陈阳的声音陡然拔高：“至于你杜彪，还有你身后的乔永华，以及你们依附的那些数典忘祖之辈……”
“你们以为，靠着重金收买几个江湖败类，靠着走私几件文物，靠着在阴沟里放放冷箭，就能阻挡历史的洪流？”
“痴人说梦！”
“今日，我陈阳在此，就代表所有支持大一统、支持玄门正本清源的仁人志士，告诉你们……”
“任何妄图破坏统一、祸乱玄门的行径，都是死路一条！任何胆敢伤害无辜平民的宵小之辈，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陈阳的话，激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玄门人士，更是一个站在国家大义、历史潮流制高点的宣战者！
“哈哈哈！好！陈阳！我承认，我小看了你！小看了你的实力，更小看了你的格局！但你以为，我杜彪在金陵经营二十年，就这点底牌吗？！”杜彪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决绝。
狂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疯狂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