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松木柈子烧得噼啪作响,郭春海蹲在土灶前,额头上全是汗珠子。
他手里攥着白三水留下的那张图纸,眼睛时不时瞄向灶台上的温度计——指针正卡在字上,再往上半格就得减火。
五味子粉!乌娜吉在身后喊。
女人怀里抱着孩子,小崽子手里攥着把晒干的五味子,正一颗颗往地上丢。
郭春海接过碾碎的粉末,均匀地撒在蒸笼缝隙里。
顿时,一股酸甜中带着苦涩的蒸汽地冒出来,熏得人直流眼泪。
狼崽子突然从门外窜进来,嘴里叼着个油纸包。郭春海接过来一看,是白桦送来的药材——正是中和剂里缺的那味长白山悬钩子!
温度!乌娜吉突然提醒。郭春海一扭头,温度计指针已经蹿到了字。他赶紧抽出两根燃着的柴火,灶膛里的火光顿时暗了下来。蒸笼里的人参经过八蒸九晒,这会儿正到了最关键的最后一道工序。
二愣子风风火火闯进来,解放鞋上全是泥:春海哥!县里来人了,说要收咱们的炮制许可证!小伙子脖子上挂的狼牙坠子直晃荡,说咱这土作坊不合规范!
郭春海头都没抬,用铁钩子轻轻拨弄蒸笼:让他们等着。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吉普车的刹车声。三个穿干部装的人走进来,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胖子,胸前别着县药材办的徽章。
郭春海同志,眼镜干部推了推镜框,根据新规定,你们这种土法炮制...他的话突然卡住了——蒸笼里飘出的蒸汽在阳光下竟泛着淡淡的金色!
乌娜吉怀里的孩子突然笑起来,小手伸向那奇特的蒸汽。更怪的是,蒸汽碰到她手腕上的狼牙坠子时,竟然凝结成了细小的水珠,顺着狼牙的纹路往下淌。
眼镜干部看得目瞪口呆:这、这不符合科学...
科学?白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女猎手拎着个铁皮桶走进来,桶里泡着几株发黑的参苗,那您给解释解释,为啥你们新工艺炮制的参苗会烂根?她说着把桶往地上一放,黑水里赫然沉着几颗蓝色颗粒。
眼镜干部脸色变了:这是...哪来的?
红旗林场的试验田,白桦冷笑,浇的就是你们推广的营养剂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要不要看看化验结果?放射性超标四十倍!
郭春海趁机揭开蒸笼。笼里的人参通体金黄,表皮呈现出琉璃般的质感,断面上密布着菊花状的纹路——这正是老参农说的金菊心,极品中的极品!
眼镜干部凑近看了看,突然压低声音:郭同志,你这工艺...是不是参考了白三水的笔记?他边说边往门外瞟,像是怕人听见。
你认识白三水?郭春海眯起眼。眼镜干部刚要回答,院墙外突然一声——有人踩断了树枝!狼崽子地冲出去,紧接着传来声惨叫。
众人跑出去一看,周技术员正一瘸一拐地往吉普车跑,右腿裤子被狼崽子撕开了条大口子。更奇怪的是,他手里攥着个注射器,针管里满是蓝色液体!
拦住他!白桦一个箭步上前。周技术员见状,突然把注射器往自己胳膊上一扎,蓝色液体瞬间推了进去。他的眼睛立刻变得血红,胳膊上的血管根根暴起,竟一把掀翻了冲上来的二愣子。
郭春海的五六半响了,子弹擦着周技术员的耳朵飞过。那家伙怪叫一声,转身就往林子里钻。白桦刚要追,眼镜干部突然拦住她:别!他注射的是A-7狂暴剂,追上去要出人命!
正说着,林子里突然传来阵狼嚎。周技术员的惨叫声随即响起,接着是撕打声、树枝断裂声...最后归于寂静。
眼镜干部瘫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他从公文包里抖出份文件,其实我是省里派来调查旧案的...周技术员就是当年的实验员之一...
傍晚时分,众人在林子里找到了昏迷的周技术员。奇怪的是,他身上只有几处轻微抓伤,而周围雪地上满是狼脚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心里紧紧攥着颗狼牙——跟乌娜吉孩子脖子上挂的那颗一模一样!
回到院里,郭春海把蒸好的人参摆在白三水图纸旁边。在夕阳的照射下,人参的阴影竟然与图纸上的烟道图完美重合!乌娜吉怀里的孩子突然伸手去抓人参,小手里的五味子掉在图纸上,正好落在标注中和剂的位置。
我明白了!白桦猛地站起身,我爹留下的不是炮制工艺...是解毒配方!女猎手激动得辫子都散了,那些蓝色药剂是放射性污染,而这蒸参法...
能解毒。郭春海接上她的话,眼睛看向远处的老金沟。山梁上,隐约可见几匹狼的身影。领头的那只右耳缺了一角,仿佛是在与其他狼群争斗时留下的印记。它静静地望向屯子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神秘而警觉的气息。
郭春海心中一紧,他知道这些狼可能会对屯子里的人们构成威胁。他暗自握紧了手中的猎枪,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而那只缺耳的狼,似乎也感受到了郭春海的敌意,它微微低下头,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声,仿佛在向郭春海示威。
郭春海毫不示弱,他挺直了身子,与那只狼对视着。他的眼神坚定而果敢,仿佛在告诉狼,他不会轻易退缩。在这一刻,人与狼之间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一场潜在的对峙似乎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