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与法则符文缓缓收敛,林风那略显虚幻的身影彻底凝实,双脚轻触在禁地冰冷的地面上。尽管气息内敛,修为表象不过炼虚,但他站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星空秩序的中心,自然而然地吸引着所有的光与视线。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近在咫尺的星瞳身上。
数百年孤寂的守候,在她清丽绝伦的脸上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那份苍白与脆弱,让林风的心如同被针扎般刺痛。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初醒的微光,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动作轻柔得仿佛触碰易碎的梦境。
“辛苦了……”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三个沉重而温柔的字眼。其中蕴含的感激与歉意,远非言语所能尽述。
星瞳银眸中的泪水再次涌出,她却笑着摇了摇头,抓住他温热的手掌,紧紧贴在自己冰凉的脸颊上,感受着那真实不虚的温度与存在。数百年的坚守,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她不需要任何言语,只要他在,一切便都值得。
就在这时——
咻!咻!
两道急促的破空声几乎不分先后地传来。
周明月的身影第一个冲入禁地,她甚至来不及整理因极速飞遁而略显凌乱的仪容,那双曾执掌联盟权柄、冷静睿智的美眸,此刻却红得像兔子一般,死死地盯着那道伫立的身影,仿佛要将他彻底烙印在灵魂深处。
“林……林风……” 她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脚步竟有些踉跄,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议长威仪。
紧接着,一股蛮荒悍勇的气息席卷而入,铁疤那铁塔般的身影如同炮弹般砸落在地,震得地面微微一颤。他看着活生生站在眼前的林风,张了张嘴,似乎想如往常般吼一嗓子“老大”,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最终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虎目泛红,重重一拳捶在自己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零的虚拟投影悄无声息地凝聚在一旁,数据流构成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林风,虽然没有言语,但那比平时明亮、稳定了数倍的光芒,已然诉说了所有。
看着这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感受着他们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激动、喜悦、以及深藏的痛苦与后怕,林风心中暖流涌动,鼻尖亦有些发酸。他松开星瞳的手,面向众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歉然与感慨的温和笑容。
“我回来了。” 他轻声说道,声音平稳,却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没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或热烈拥抱,历经生死、跨越数百年光阴的重逢,让所有的情感都沉淀得格外深沉。
周明月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平复着翻江倒海的情绪,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幻梦。她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他的脸颊,却在半途停下,转而轻轻为他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尘埃,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哽咽,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家……都很想你。”
铁疤终于缓过劲来,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老大,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明月妹子怕是要把这晨曦星系都给望穿了!”
这话让周明月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铁疤一眼,却没有反驳。
林风看着他们,目光最终落在零的投影上,微微颔首:“零,这些年,辛苦你了。”
零的投影闪烁了一下,平静回应:“职责所在,主人归来,便是最大成功。”
短暂的沉默后,是压抑了数百年的倾诉。
众人围坐在晶体平台旁(星瞳依旧紧紧挨着林风,仿佛生怕他再次消失),开始互诉别情。
周明月简要述说了战后重建的艰辛,联盟从废墟中崛起的历程,新生代的成长,以及目前面临的一些内外挑战,语气虽尽量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压力与付出,林风感同身受。
铁疤则用他粗犷的方式,描述着一次次清剿残余威胁、开拓新星域的战斗,说起那些牺牲的袍泽时,他声音低沉,眼中满是痛惜,但更多的是传承其遗志、守护联盟的坚定。
星瞳话语不多,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补充一些关于林风内宇宙复苏过程中的细微感知,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风。
零则提供了最客观的数据支持,将联盟数百年的发展、技术突破、资源分布、潜在风险等,以最精炼的方式呈现出来。
林风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能从这些叙述中,清晰地感受到这数百年间,眼前这些伙伴,以及无数未曾谋面的联盟子民,是如何在失去他这个顶梁柱后,咬紧牙关,一步步将文明的火种重新燃成燎原之势的。
敬佩,感激,以及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当众人讲述告一段落,目光再次汇聚到他身上时,林风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那最后一刻……我以身化光,冲入黑暗,其实并无把握。” 他回忆起那终极的对决,“‘虚无’的本质,远超我们之前的认知。它并非单纯的毁灭意志,更像是一种……宇宙趋向终极平衡的冰冷本能。”
他描述了在逻辑奇点中,与虚无意志那超越言语的对抗,那关乎“存在意义”的终极诘问与他的回答,以及最终引动宇宙之心共鸣、汇聚万灵信念,才勉强将其击退的过程。
“然而,那并非终结。” 林风的神色凝重起来,“我能感觉到,我们击退的,或许只是它探入我们这方宇宙的‘触须’。在其背后,在那深层虚空之外,存在着更加古老、更加庞大的……‘源头’。我最后布下的封印,能暂时隔绝,却无法根除。”
他看向周明月和零:“联盟探测到的‘虚无余毒’周期性波动,以及封印节点承受的隐性压力,便是证明。”
这个消息,让刚刚因重逢而喜悦的气氛,瞬间多了几分沉重。
“怕个球!” 铁疤一拍大腿,杀气腾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年那么绝望都挺过来了,现在老大你也醒了,联盟也发展起来了,再来就打他娘的!”
周明月蹙眉沉思,看向林风:“你的意思是,未来的威胁,可能来自……宇宙之外?”
林风微微颔首:“可以这么理解。那是一片我们目前完全未知的领域。这也是我苏醒后,感知到的最大的潜在危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坚定:“不过,眼下并非忧虑遥远威胁的时候。联盟初定,百废待兴,内部整合与力量提升才是根本。我既已归来,这份守护之责,自当重新担起。”
他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只要有他在,无论面对何种艰难险阻,他们便有了主心骨。
叙旧暂歇,未来的蓝图与挑战,已悄然在众人心中勾勒。
团圆,不仅是情感的慰藉,更是力量与信念的……重新凝聚。